B站自查“福利番”：这里的整顿静悄悄
在B站混了8年的“宅男”阿伟最近不太爽。他发现自己在追的几部新番，“不是被下架，就是被删减得没法看。”
最惨的是四月新番《皿三昧》和《异世界四重奏》，全集下架；稍微“好一点”的是《川柳少女》和《深夜超自然公务员》，部分剧集临时下线。
上个月，哔哩哔哩番剧运营团队发了《关于部分新番内容进行自查的通知》，但并未给出明确整改原因。阿伟和大多数满脸问号的网友只能去猜。
这还只是被告知的部分，更多的操作都在暗处悄悄进行。阿伟向这就是公司（微信号：vistabusiness）介绍，不少有“敏感画面”的番剧都被打上了“圣光”（二次元版马赛克，大面积白光）和“暗牧”（画面色彩大幅调黑），有的进行了情节删减，甚至让人产生“我是不是少看了一集”的错觉。
明面上，即将迎来十周年庆典的B站一片欢乐祥和，不少Up主、声优、明星都制作了祝福视频，高呼“干杯十周年”。但与此同时，水面之下的暗流涌动，撕扯着B站高层和铁杆粉丝的神经。
不能见人的“福利”和血腥 其实，B站针对番剧的整改自查早在去年就已经开始。 2018年7月，国家网信办会同广电总局、全国“扫黄打非”办公室等多个部门开展了网络短视频行业集中整治，依法处置了一批违法违规网络短视频平台。其中，B站首当其冲，其APP一度在多个应用平台遭到下架。 随后，B站官方表态集中开展内容整改的专项行动，扩编一倍以上审核人力。阿伟记得，在那场风波中，不少经典老番都遭到了影响，其中包括经典动漫《新世纪福音战士》（EVA）。 阿伟介绍称，EVA里的角色绫波丽的确存在裸露画面，但结合剧情看并不是为了露而露，而是有其讽刺和象征指代的意义，“这就相当于给大卫（米开朗琪罗的雕塑，编注）打码一样可笑。” 被“圣光”笼罩的画面。（截图） 除此之外不得不承认，也有不少纯粹“福利向”的动画作品在B站被下架，比如《天降之物》。在二次元世界，“福利”带有较强的性指向，“福利番”“后宫番”等则是备受宅男推崇的一类动漫，如圈内著名的《学园默示录》在B站都已经搜索不到结果。 而最近一波整改最受影响的是今年刚播没多久的新番。下架的番剧已经无从考证，但从留下来的番剧看，B站审核人员已经做了大量排查、补打码的工作。 拿整改后又重新上架的《欢迎来到实力至上主义的教室》来说，大量泳装镜头被打上了白晃晃的“圣光”，涉及身体裸露的部分要不就是用“暗牧”遮挡，要不就是局部放大，避开关键部位。 除了“福利”被整改，其他动漫里的血腥镜头也没能幸免。 这就是公司（微信号：vistabusiness）发现，最近比较火的《JOJO的奇妙冒险：黄金之风》里，不少血腥的镜头被模糊化处理，而且血的颜色也从红色变成了棕黄色/绿色。 据自媒体动漫经济学统计，B站此次整改最高峰时下架番剧数量一度达到332部，占总番剧内容存量的11%；题材波及范围广，从福利番到青春校园，再到搞笑动画，无一幸免。 B站这番操作在阿伟这样的“老司机”看来好笑又无奈，“你看弹幕，大家大多还是表示理解的，毕竟‘小破站’也是要恰饭生存的嘛。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为什么不能看些自己想看的呢？” 调侃之外，不少老粉将不满的矛头对准了B站的大会员制度。 “为了皿三昧特意去充大会员？？每天都盼望星期五快来就为了皿三昧？？现在弄下架？？”“我充了大会员支持正版，你就给我看圣光？”吐槽声不绝于耳。 自B站诞生以来，其会员制度一直是独树一帜。 2015年之前，对于不懂圈内文化的人来说，想进入B站的难度堪比“千军万马过大桥”。当时，会员转正考核要求“考试”，整整100道二次元相关的题，出题范围如星辰大海，题目难度更是“地狱级别”，很多B站老司机都忘不了被陌生知识点支配的恐惧。 但这样的会员门槛更像一种仪式，让粉丝对B站产生了较强的认同感和归属感，用阿伟的话说，“特别二次元，不是出于对内容的爱，谁有那个耐心？” B站会员转正需要作答的题目都非常专业。 （网络截图） 会员注册的屏障，在多年之后的“B站蔡徐坤鬼畜事件”成了一个梗。愤怒的粉丝涌向一个对她们来说是陌生的地方，却像撞到了一堵墙，此前在微博等地的“控评术”失效了，因为只有正式会员才能发弹幕，但很少有人为了这个能冷静地花60分钟“答题转正”。 不过这堵墙也不是密不透风、不可逾越。2016年10月上线的“大会员”制度把爬墙的难度降低了不少——只要充钱，你就是尊贵的“大会员”，免受答题之苦。但这次商业化的尝试只维持了一个月就偃旗息鼓，关闭了付费通道，主要原因就在于用户会觉得大会员没有能够让渡更多的权利却收了更多的费用，“二次元圣地被资本入侵”“B站变质”。 铁杆粉丝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在B站，用爱发电。哔哩哔哩董事长兼CEO陈睿，也曾为贴片广告风波作出道歉并承诺：“B站未来有可能会倒闭，但绝不会变质。”正是这份看似沉重的“爱”，让这个平台的商业化之路走得相对小心翼翼、束手束脚。 在这样的情况下，B站加大了对番剧版权购买的投入，并且一步步稳定有序地推进“付费看新番”的政策。这也是现行大会员制度能够收益颇丰的基础。 番剧是B站当下唯一具有版权领先优势的内容频道，不管是从日本等地不断引进的新番，还是重点扶持的国漫，都为平台赢得了独家的资源。相比较来看，舞蹈、鬼畜虽然是能够引起话题的热门栏目，但对于用户来说，充不充大会员看着效果都一样，舍得为大会员掏钱的依旧是核心粉和情怀粉居多。 而这部分人因为番剧自查感觉到的伤害，也变得更加难以忽略。 B站不再二次元？ 2009年6月26日，资深宅男网友徐逸创建了哔哩哔哩的前身、视频分享网站Mikufans。次年改名bilibili（哔哩哔哩）。 起初，它只是国内ACG领域爱好者的小众社区，早期粉丝根本没能预料到“小破站”也有变成“庞然大物”的一天。 对于关注B站和整个二次元产业的人来说，2018年3月28日是难忘的一天。B站董事长兼CEO陈睿、创始人徐逸和几个头部Up主一起远赴美国，见证了B站在纳斯达克敲钟上市。有了钱的哔哩哔哩，也有了把盘子做得更大的野心。 如今，B站活跃用户超过一亿，产业布局也更趋完善。根据2019Q1财报显示，B站本季度总营收达13.7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58%；第一季度游戏业务收入达8.7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27%，直播与收费会员业务也是欣欣向荣，一季度B站直播及增值服务业务收入达2.9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205%；而付费会员人数同比增长95%至480万人。 与此同时，另外一种声音也越来越响：B站变得不那么二次元了。 眼下又是盛夏撸串的好时节，B站去年大火的自制纪录片《人生一串》第二部也已于日前释放出预告片。此外，真人Vlog、美食吃播、萌宠频道等特色领域也遍地开花。二次元人“圈地自萌”的现象似乎正在走入历史。 《人生一串2》的先导预告已经在B站上线。 （bilibili截图） 如今的B站，更乐意用“下一代的文化乐园”和“Z世代社区”的形容自居，来自四面八方各个圈层的年轻人理论上都有被B站吸引的可能。 据DT财经对B站内容分区的统计，如今B站主流从二次元交接至游戏，而生活和娱乐都是热门圈子。变化是从2014年5月发生的，“游戏”区的累计播放量首次超过“番剧”，之后虽有交错上位，但2016年3月之后游戏就坐稳了B站的头把交椅。 知乎上有一个帖子“你为什么退出B站”，至今收到了3500多个回答。其中不少都是老粉在抱怨内容变多了之后，质量参差不齐，“越来越不适合死宅了”；此外站内各处都有看上去很劣质的广告，也让人头疼。 其中一条高赞评论提到了B站的“风纪委”审核制度。“B站的审核与封号机制非常搞笑。舞蹈区生活区mmd区天天靠露腿露胸超短裙、白丝黑丝双马尾来吸引眼球都能顺利过审。鬼畜区天天哲♂学也能过审，其他区却连露个肚脐都要退稿。”言语之间都是不满。 这也从某种程度上反映了B站内容审核遇到的挑战。如何平衡，如何兼顾落实安全责任和用户体验，是摆在决策层面前实实在在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