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关村寻找中关村

最近一次聚焦中关村，还要追溯到ofo的资本神话破灭。2016年，意气风发的ofo跻身中关村地标写字楼——理想国际大厦，到2018年，明黄色的「VICTORY」招牌已黯然离场。如今，在大厦门口已经很难找到一辆小黄车了。

北京的深秋，疏朗空阔的天气里，裹挟着些许凉意，正如创业大街持续降温的热情。这里短短的220米，曾经是全国各地创业者的朝圣地，如今的人流早已大不如前。

车库咖啡里不再到处都是循着咖啡香气而来的创业者，更多的是自由职业者、学生、游客，或是贪图室内流畅的wifi，或是钟情这里不被打扰的时间。

当然仍会有怀揣梦想的年轻人，在低声讨论着"不忘初心"。

01

当创业大街的热情开始冷却，属于中关村的光环似乎也在减弱。

从地铁站出来，沿路会看见盛极一时的中关村金三角–––海龙、鼎好、e世界，它们撑起了中关村“电子大卖场”时期的半壁江山。

那是个野蛮生长的时代。

犹记得，1995年海龙大厦刚开盘之时，商铺遭人哄抢，转眼就迎来日均三四万的客流。那是电脑买卖的盛时，满大街的手推车、纸皮箱和黄头发的青年，赶上大单子，月入数十万的大有人在。汹涌的人流、高涨的租金、火爆的市场，为中关村电子市场赢得了“中国硅谷”的盛名。但那显然是被误读的“硅谷”。

无数的传奇人物诞生、成长于此。

“80、90年代，是中关村创业最火的时候”，曾就职于中关村知名互联网公司的vincent说。这里走出了柳传志、李彦宏、刘强东、雷军等一大批极富传奇色彩的人物，孕育出中国互联网的大半江山。

但历史的车轮终将向前，“大概是在2008年以后吧，中关村的规划越来越好了，但是这里却变得没有以前有活力了”，vincent提起中关村最大的变化之时说到。“以前的中关村可能看上去有些脏乱差，却很有活力，有很多的小公司在这里，也许昨天还是一个小摊位，说不定五年十年之后就成长为像京东这样的上市公司。”

在互联网兴起、电商的冲击下，中关村曾经赖以生存的传统零售、商品集散的模式，终究还是走向了下坡路。随着鼎好大厦被大型资本收购，属于中关村电子大卖场的鼎盛时代至此终结。

02

没有永远的朝阳，但总有朝阳。

回顾中关村的发展历程，vincent反复提到了潮流一词。“每隔5到10年，这里就会出现一股潮流。80年代大家需要电脑，就有了联想；90年代有了电脑需要上网，所以互联网开始兴起；再到00年代，人们的需求更加多元，看电影、买东西、聊qq、读新闻…于是又有了智能手机。”中关村每一个阶段的变化都是跟当时的社会特定需求相关，“尽管现在大家觉得中关村缺少了活力，其实这只是潮流发展到极限的一个必然阶段，也许再过几年又有新的潮流出现。”

如今中关村正在谋变新的机会，未来科贸大厦将转型互联网教育，鼎好卖场专注技术转移、技术交易，海龙将发展智能硬件，e世界将变身创客空间。它们曾见证了中关村的辉煌，如今即将开始一次华丽变身，向过去告别，向未来迈步。

03

追求精神的极致。

这句被低调刻在创业博物馆门头上的话，似乎是对现下中关村最好的描述。如vincent所说，现在再去过分强调地理位置上的中关村并没有什么意义，中关村更为重要的是一种精神上的传承。“中关村是一个概念，是一群人聚在一起，秉承同样的精神和信念去做同样的事情。不管是80、90年代还是13、14年的创业热潮，最重要的始终是有这样一群人在做引领潮流的事情。”即使是在亦庄，在通州，在上地，只要有这样的一群人，任何地方都可以成为中关村。

置身于创业博物馆内，头顶“瀛海威时空”、脚踩“四通基石”、左扶“金山大门”、右顶“联想木门”、看过最早的四通打印机、中国第一台能输入中文的计算机……属于中关村式的精神气质，正在这些刻录着时代记忆的老物件上得以传承。

或许创业博物馆想提醒这个世界的，便是不忘曾经的那颗初心。

在当下，中关村精神似乎有了更为真实的表达。就像曾经在中关村腾讯大楼里工作的一位IT人士所言，“当我站在国贸，我觉得就像站在了宇宙的中心，但当我站在中关村，我感受的只有奋斗”。

04

每天依旧会有无数身怀梦想的人来到这里，当然，他们也必须面对现实。

“我们要考虑的是未来平台的变现，否则我们怎么活下去。”这是在3w咖啡发生的一次小型争吵，两个创业者正在为了创业项目如何盈利各执己见。

在中关村，像这样的创业团队不计其数，生存下来的却少之又少。“创业是件很残酷的事情，尽管中关村有了京东，但还是有无数不知名的公司死在了路上”，vincent如此评价道，毕竟一个海龙大厦里也只走出一个刘强东。“不管是八九十年代还是现在，支撑这些创业者的一定不是梦想，而是来自现实的生存压力。”寸土寸金的租金，高昂的运营成本，都在时刻提醒着这些创业者。

桢桢从南方的一个山水名城来到中关村才3个月，亲身经历了创业公司的无奈与焦虑。“我们公司主攻线上教育培训，最近融资并不顺利，如果拿不到B轮投资，生存就会出现问题。”桢桢的公司刚刚从中关村更为核心的办公大厦搬到海淀黄庄地铁站附近的理想大厦，公司代缴的员工公积金标准也有所下调，“最近公司的创始人会和我们谈初心，希望大家能一起坚持。”但如果当下的现实都很脆弱，光凭初心又能走多远。

桢桢更愿意用这个时间去完成一个满意的策划案，然后去食宝街吃个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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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中关村蓬勃生长的科创事业不同，流光闪烁的食宝街，点亮了中关村的生活。

傍晚时刻，站在食宝街二层的露天广场，脚下是从各个写字楼涌入的熙攘人潮，鼻腔充斥着火锅、烧烤、小龙虾的烟火气息，一抬头就是微软、新东方的硕大LOGO。方寸之间，连接起中关村的梦想与现实。

欧美汇与食宝街只有一街之隔，对于朴素的中关村人民来说，如果没有什么特殊需求，这里的生活足够了。对工作在头条的雯雯来说，业余生活就是吃吃饭，逛逛街，偶尔去海淀剧院看个剧就很好。但对于曾在中关村工生活了几年的拉拉来说，这样的生活不免有些寡淡，“之前我在搜狐工作，就住在附近，每天一下班感觉整个中关村都空了，很寂静。”

中关村如同一座独立的孤岛，容纳了北京数万计的奋斗者，却留不下这么多有趣的灵魂。拉拉说她休息日的时候还是喜欢去城里，“我喜欢看展览，喜欢美食，所以我爱去东边。中关村这边就还是个工作的地方，生活差了点意思，没有烟火味。”

或许，食宝街能做到的，不过是给下班打不到车的中关村人民提供一点心灵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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