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杀死流浪狗,为什么深圳这次没挨骂?
生活作者: 杨二芋
摘要每个城市都有一套自己的规则,深圳最近就在尝试用一种新的思路作答。
超过14天无人领养的犬只,相关部门可以实施无痛安乐死。新闻一出,评论区很快就被两种声音攻占了。支持的人表示干得漂亮:14天已经是仁至义尽,再多就是浪费纳税人的钱,与其拿钱养流浪狗,不如捐给更需要帮助的人。反对的人则认为这种行为太残忍了:人类就可以随意处置其他物种的生命吗?没有主人的动物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了?出现这样的场面完全在意料之中。在越来越提倡人文关怀的今天,如何处置流浪狗,不仅是各国政府面临的一项挑战,也成了互联网上一个热度居高不下的话题。每次提及都会爆发一次大规模争吵、甚至对骂。“虽然于心不忍,但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谁也说不准中国到底有多少流浪狗,可是任谁都知道,这个数字一定很庞大,因为它们真的太常见了。有的流浪狗能跟活动区域内的居民“和平相处”,有好心人救济但下到三岁孩童,上至七旬老伯,只要走在路上就可能变成流浪狗的活靶子。而且它们没有主人,也意味着伤者、死者得不到任何赔偿。于是,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国内一些城市在解决这一问题时采取了比较强硬、极端的方式:抓回去集中“处理这样的情况通常发生在某地突发狂犬病疫情,疯狗乱跑伤人之后。因为无从知晓流浪狗群体中的具体疫情,悲剧一发生,就只能响应群众的举报和要求,集中力量把片区内所有流浪狗都消灭掉。国内的流浪狗境况堪忧,国外也不是所有流浪动物的天堂。在日本,遗弃动物者要被处以最高30万日元、约2万人民币的罚款,德国的弃犬行为(包括迁居而将犬只留在原地)更可能被罚约20万人民币。这些法律规定迫使当地人在决定饲养宠物之前必须慎重,但即便如此,西方国家的大街上依然不乏流浪狗的身影。一些国家规定,流浪狗可以在收容所呆上一段时间,如果集体焚化。每个国家的收容期都不一样,短的3天,长的也只有10天。另外有些国家,不愿直面国内动保人士的压力,会将流浪动物“打包”,出口到其他国家。去年10月,埃及一名议会成员提议向吃狗肉的国家出口流浪狗,随后,埃及农业部确认将出口4100只流浪猫狗,并称“没有任何国家有法律禁止出口流浪猫狗,也没有国际法规定不能这么做”。via.梨视频跟中国前几年一样、直接在国内进行捕杀的国家也不少。比如俄罗斯,2014年的冬奥会、2018年的世界杯,几乎每次举办国际赛事前,都会被曝出大规模的官方捕杀行动——地方管理者担心外国游客被流浪狗咬伤后索赔。当然,如果流浪狗的基数不大,有的地方会采取更人道主义的方式。比如日本爱知县,会从财政预算中拨款,为流浪狗建立档案、绝育,并进行专门训练,之后送往猴灾肆虐的农村,负责赶走破坏农田的猴子。但显然,每个国家每个地区的它们更常见的归宿,是被当街打死,被关押病死,被就地活埋,被推进焚化炉,如此看来,深圳这次拟规定“超14天无人领养流浪犬可安乐死不管是横向对比还是纵向回首,于它们而言都是比较体面的结局了。网上线下,有两拨“爱狗人士”在这次关于“安乐死”的评论区里,“爱狗人士”遭受了不少嘲讽,其中最大的批判声来自与之对立的一方:为什么平时嚷嚷着要执行「国际惯例」,现在深圳真的要执行大多数发达国家对待流浪狗的惯例了——逾期无人领养所谓“天天叫嚣领养人须有稳定的住房和工作,会给狗子适龄绝育,按时免疫,出门牵引,科学喂养,不随意抛弃……这些“我要为它安全和幸福着想所以才提这么多”的要求都可以理解。让人难以接受的是,类似“每月发视频”、“随时上门回访”这样的苛刻条件,看着更像是“我现在不想出钱出力出场地,就是想让陌生人来按照我的要求替白嫖的我养只狗”。流浪猫的某些领养规则更加让人捉急:一张申请表就四十几项,户籍、原籍、房屋性质、产权所有人、窗户朝向、纱窗材质、领养人孩子的性别年龄和名字……都要填。有网友吐槽,“这张表你说是领养儿童我都信”。除了要求填写各种隐私信息,还有要求喂进口粮、隔天吃罐头的,要求在家里装个摄像头的。甚至要求给救助者付押金的,美名其曰“增加成本,防止遗弃原本是单纯的、狗与人相处的问题,慢慢地变成了人和人之间的问题,争执中你甚至不能一下就分清谁说的更有理。2017年12月31号下午,长沙某分局派出所接到群众报警,称自己被路边一只金毛狗咬伤。民警到现场确认情况后,按照相关法规要对狗进行捕杀。但担心手枪弹片会误伤行人,就在没有进行麻醉的情况下对狗进行了棍杀。当地一些爱狗人士得到狗死的消息后,纷纷赶往事件发生地为狗送别,并发布微博称“魔鬼就在人间”。对此事有印象的网友应该还记得当时的热议和流出的视频,民警的做法虽然遏止了金毛继续伤人,但当街杀狗的画面确实非常残忍更令人不适的,是事发后“爱狗人士”对当事民警的围追堵截和铺天恶意。之后有媒体对此事进行了报道,原来这只狗是领养人刚办完领养手续,中途有事便将它拴在了路边石柱上,不想回来牵狗时被它攻击,就直接把它扔在路边不管了,这才导致了后面一连串的事件发生。比起保护了市民安全的执法者,整场悲剧的制造者反而是冲动领养不负责的“爱狗人士”,这样的魔幻现实实在让人哭笑不得。好在,现实生活中还有很多真正的好心人,在身体力行地救助流浪狗。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一个自掏腰包的民间这个群体每每登上新闻,基本都是这种窘迫的局面十几年如一日地救助,开销太大不堪重负,就算有钱,他们的精力也不一定能保证继续大规模收养。via.梨视频事实上,普通人很难永远为流浪狗买单,这些救助者当然是希望有其他好心人能把这些小家伙领养走,有进有出才能维持基地运转。可是,相较于网上浩大的关爱流浪狗的声音,真正会来这些基地/中心当志愿者、甚至带走流浪狗的行动远没有那么有力。愿意“领养代替购买”的铲屎官还只是很小一更像是小部分“爱狗人士”的一厢情愿via.澎湃视频“恨狗人士”究竟是讨厌什么?其实,在网上对流浪狗抱有爱心的人,并没有一些人想象的那么多。在一项“你愿意出多少钱救助流浪狗”的调查中,只有13.3%参与者愿意每月捐出100元以上用于流浪狗救助,剩下86.7%都“希望城管直接扑杀”↓↓普通人对流浪狗释放恶意的新闻不胜枚举——【流浪狗被车撞伤,老汉手持砖头再猛砸20分钟致死】【流浪狗被弩箭射穿后背,留字条:扰民狗,死不足惜】【两男子想吃狗肉,跑到流浪狗救助站申请养狗】……就在上周,成都理工大学某研究生因校园流浪狗对其生活造成了影响,将其肢解虐杀并上传虐狗视频,经公安机关和学校调查情况属实后,予以退学处理。去年还有一篇“用毒杀流浪狗和不拴绳宠物狗的文章,在网上引发了巨大争议,作者及其拥趸希望能以此倒逼文明但有律师称,无处方销售并在公共区域投放该药可能涉嫌违法。上述用实际行动讨厌流浪狗的人是什么心态,我们不好一概而论。但那些在网上强调流浪狗可恶的人,究竟是在讨厌狗,还是在讨厌“纵容”流浪狗的人?是讨厌狗本身,还是讨厌被“爱狗人士”道德绑架答案不言而喻。在一些声音看来,这毕竟是人类社会,对动物的关怀应该建立在对人的安全、健康和尊严足够尊重的基础上。所以他们谴责看似保护动物、实则危害他人人身安全的“高速拦车”↓↓也看不惯那些不自量力的救助行为↓↓成都有人贷款租房,收养了200多条流浪狗另外,除了出生在大街上的小奶狗,流浪狗们大多都是被遗弃的,于是很多人会觉得“爱狗人士”的“爱”太廉价——有人是一时觉得狗可爱就买下,之后又觉得不胜烦恼而将它遗弃,这几乎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行为,让救助的速度永远赶不上被遗弃的速度。还有人,因为给狗看病时嫌医药费太贵,不想承担就干脆把病狗丢掉。这么容易被丢弃的“爱”,能算是真正的关爱答案恐怕只会是否定的。这类对狗不负责任的态度,其实在日常养狗中就体现出了很多隐患,也成为路人和“爱狗人士”之间产生矛盾的最大原因。就说最基本的“上户口”问题。几乎每个大城市都规定,养狗需要办登记证,办一个证的程序实际上是证明了狗的健康状况、社区的认可、狗品种的审查,以及狗主人愿意为养狗付出一定成本。可偏偏很多人的脑海里,“养狗不该有成本”的想法在作祟,不想折腾办证,不想规范登记。于是在很多城市,规范办证的宠物狗不足一成。更别提那些出门不牵狗绳、不戴嘴罩,任由狗子在阳台大吼大叫的行为,除了让怕狗的路人心生反感,就是在邻里之间种下争吵的种子。每逢这种时候,要求全面执行「国际惯例」不但要加速推进动物保护相关法令还要对宠物狗的管理严加管制——在很多国家,如果宠物狗外出不牵绳、随地排泄、吠叫扰民等行为达到一定次数,狗主人将被剥夺喂养权利,宠物狗被当作流浪狗处理。说到底,生命可贵,动物无辜。引起这一场场网络大战的过程中,某些极端“爱狗人士”盲目的纵容,才是最让人讨厌、最应该被管制的。而流浪狗在中国最好的结局,或许仅仅是一个养狗之人都能真正爱护狗、流浪狗数量得到有效控制、不当行为能受到处罚和纠正的完整体系。这都需要时间给我们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