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徐牧心
编辑 | 沈佳音本文出自Vista看天下APP《号外》“十天读书会”栏目：至乐不如读书，十天一本好书，让时光不虚度 。
阅读更多好书及书摘，请扫描下方二维码~
这是“苹果教父”乔布斯去世前三个月，他弓着腿躺在床上，露出的双腿跟胳膊一样细，“就像蚂蚱腿一样”。也是在这段日子里，大女儿丽莎开始从父亲乔布斯家偷东西，腮红、洁齿剂、指甲油等等……探病、回到这里，对她而言都是一种负担，毕竟很久之前，她就不再属于这个家了。翻翻找找，丽莎在卫生间发现了一瓶昂贵的玫瑰喷雾，她尝试喷了几下，并从落下的雾气中感受到自己的轮廓，仿佛只有在此时此刻，她才不是一个隐形人。但她不知道的是，喷雾里的玫瑰成分是纯天然的，而正因如此，在外保持几分钟后，香味就会逐渐转变为一股沼泽地的臭味。于是当丽莎与父亲拥抱，并准备离开时，乔布斯叫住了她：“丽兹（丽莎的昵称），你身上有一股厕所味。”
天才与残忍
丽莎的全名是丽莎·布伦南·乔布斯，但事实上，她直到15岁那年，才正式拥有“乔布斯”这个姓。那是在丽莎被迫离开生母，与父亲和继母生活在一起时获得的姓氏。为此，乔布斯大张旗鼓请来了律师，将被母亲克里斯安画满小星星的丽莎的出生证明，替换为正式、严肃的文件。但15年前，当丽莎降生在美国俄勒冈的一个农场时，尽管乔布斯坐飞机赶来看望，但却不断对农场的人说：“这不是我的孩子。”尽管他们有着同样的黑头发和大鼻子。在丽莎2岁时，当乔布斯因子女抚养费一事被克里斯安起诉时，乔布斯却一直否认他是丽莎的生父，尽管当时的DNA测试结果高达94.4%，这是当时医院所能检测出的最高数值。但乔布斯却不知用了什么算法，对《时代》的记者宣称“全国28%的男人都可能是丽莎的父亲”。这场官司拖了几个月，却在1980年12月8日匆匆结案，丽莎母女起初十分困惑，直到四天后苹果公司正式上市，一夜之间，乔布斯的身家超过2亿美元。就像是命运的一个讽刺玩笑——乔布斯曾被自己23岁的生母抛弃，而在23年后，他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作为一个“伟大故事”里的污点，一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女”，丽莎背负着这种自责感度过了人生大半。丽莎也曾试图讨好过这位富有的天才父亲，但最终两人还是不欢而散，甚至近10年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临终前，这位缺席了太多的父亲，才向丽莎道了歉。但斯人已逝，作为父亲的乔布斯，永远失去了修改bug的机会，而丽莎又该怎样和自己“想过抛弃”的人生和解？直到2018年秋，丽莎的第一本回忆录《小人物：我和父亲乔布斯（small fry）》问世，从一个私生女的角度，将天才背后的残忍一面展示给人们。
《小人物》然而直到回忆录的最后，丽莎都无法解答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当人们谈及我父亲的残忍时，他们有时认为，残忍与天才是有关联的。”
令人心碎的故事
人们听到丽莎的名字Lisa时，会本能将其与乔布斯研发的第一款大众个人电脑“Lisa”联系起来。大家都认为这是乔布斯用自己大女儿的名字命名的，连丽莎本人也这样认为。在父亲始终缺席的童年里，丽莎却感觉没有那么悲惨，因为“我父亲是史蒂夫·乔布斯”，她以此为傲。在学校里，丽莎对同学这样吹嘘道：“他住在大别墅里，开保时捷，要是剐蹭了，他就会买一辆新的。他还以我的名字命名了一款电脑呢。”但她始终不敢求证，直到等了数年，等来了一个与父亲独处的机会，而她鼓起勇气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你做的那个电脑，是不是以我命名的？”她问道，忐忑不安。“不是。”他回答道：“抱歉了，孩子。”在丽莎的回忆里，她似乎永远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而乔布斯本人，就是她“恐惧”的来源。她以为富有的父亲有数十辆崭新的保时捷，于是她壮着胆子问：“这辆车，等你用完，可以给我吗？”但这却触怒了乔布斯：“休想。你在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明白吗？什么都得不到，绝无可能。”人们了解乔布斯偏执，甚至天才的古怪之处常被默许，但人们或许从不知道，作为父亲的乔布斯，可以对不被认可的女儿如此残忍。丽莎至今还记得父亲与母亲爆发的最激烈的一次争吵，起因是乔布斯雇用了一名园丁，然而母亲却打听到这个园丁曾被孩子指控为性骚扰，母亲认为，让丽莎与这样的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无疑存在着巨大的危险，但乔布斯却坚决不肯解雇他。乔布斯将自己在工作上的控制欲也带到了父亲的身份中，他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丽莎自然要围着他转。因此，当丽莎与母亲爆发争吵，学校让乔布斯担负监护责任时，乔布斯的条件是：过来住可以，但半年之内都不能见你的生母。而当丽莎成功竞选学生会主席，因此要每周借宿同学家一天，无法照顾弟弟时，乔布斯则打电话来大骂她“自私”，最终丽莎转到了离家比较近的学校中。而或许更让生母和其他人无法接受的是，乔布斯会经常和丽莎开一些色情的玩笑。根据丽莎的回忆，乔布斯会指着斯坦福大学的胡佛塔问她“像不像男人的那玩意儿”，会打趣丽莎以后将在某个脱衣舞店工作，甚至在与妻子劳伦娜亲热时，叫住想默默离开的丽莎，“你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所以丽莎不能走。
影片《史蒂夫·乔布斯》剧照。（东方IC图）乔布斯也曾在丽莎面前和前女友蒂娜做过相似的事情，而蒂娜曾为丽莎解释过他这样做的原因：“他觉得不安的时候就会这样，而他在你面前很不安。”《小人物》出版后，乔布斯的妹妹蒙娜曾发表声明称，并不知道乔布斯会做这样的事情，或许丽莎看到了他们从没有看到过的事情，不过她也并未对丽莎起诉。在美国亚马逊上，《小人物》的评分达到了惊人的4.3分。人们纷纷留言，感叹于乔布斯不为人知的一面之外，大多在表达对于丽莎的同情。“很难过地表示，我被一个反社会人格者抚养长大，但我的童年仍然比丽莎幸福。”读者jung bug写道，“书中，当乔布斯终于将一台NeXT电脑放到丽莎的卧室（她为此等待了一年），最后却发现这台电脑是坏的，于是他最终带走了这台电脑，没有再提过此事。这是我读到最令人心碎的细节。”
一个小女孩的孤独尽管标题写着“乔布斯”这个举世闻名的名字，但这本书的主角实实在在是丽莎本人——一个出身于单亲家庭，孤独而敏感的小女孩。和声名大噪的《史蒂夫·乔布斯传》等书不同，这一本关于乔布斯的回忆录是在他去世7年后才出版，丽莎本人也表示，这是不想有蹭热度的嫌疑。在记者邀请丽莎为这本书做一个简短介绍时，她的回答是：“上世纪80至90年代美国加州一个小女孩的成长经历。”后来丽莎曾对母亲抱怨，因为小时候太过安静，导致自己以后都没办法在有噪音的环境下入睡。母亲则十分无奈：“家里就我一个人，总不能自己敲锣打鼓吧。”从记事起，丽莎便与母亲相依为命。但母亲也不过是20出头的年轻人罢了，她是个不怎么专心卖画的画家，也对赚钱这事不是十分上心，某次鼓足了勇气对乔布斯讲述自己的生意思路时，却被讥讽道：“你还是继续生孩子吧。”丽莎能敏锐地感觉到母亲想要逃离自己。作为一个不到30岁的单亲妈妈，独自抚养孩子的困难远超她的想象。她会在雨夜的车里，当着3岁女儿的面嚎啕大哭，她也会在与丽莎的争吵中恶狠狠地说：“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这些乔布斯都知道，但他仍旧保持着缺席，也仍旧保持着每到事业低谷，就来看看丽莎母女的习惯。丽莎便习惯了每次等待父亲的到来，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气氛会变得轻松一些，即便父母时有争吵。而每当父亲离开，快乐的气氛也瞬间烟消云散了。更多的时候，她们根本等不到乔布斯。或许对于这本书而言，“父亲乔布斯的另一种形象”是使其畅销的第一种原因，然而当你细细读下来，却发现大名鼎鼎的乔布斯慢慢隐于背后——这是一个关于孤独童年的故事，造成这种孤独的是那个长期缺席的生父，只不过他恰好敏感又神经质，恰好是乔布斯。该书在美国出版之后，因其本身细腻的文本而广受好评，获得了《纽约时报》《纽约客》年度十大好书等奖项。科克斯书评（KIRKUS REVIEWS）评价说：“出自史蒂夫·乔布斯女儿之笔的叙事，感情激烈。我们很少能见到一本名人儿女所写的回忆录，其内容能与其父母的名声不相上下甚至胜过一筹，但布伦南·乔布斯一鸣惊人。放到文思稍逊的作者手里，这个故事都会充满口诛笔伐，然而，布伦南·乔布斯为我们呈现的，是对父母之道的细致观察，连苹果公司联合创始人都不能幸免······这是一个描写家庭、爱、身份的细腻故事。”临终前的忏悔很难说乔布斯是否真的爱丽莎，或许否定的成分更多一些，而在丽莎的成长中，他也时时刻刻践行着，“一个不爱女儿的父亲应该怎么做”。但总有些小细节暴露了存在过的些许爱意。根据沃尔特·艾萨克森所著的《史蒂夫·乔布斯传》，“Lisa”这台新电脑的起名过程，经历了好一阵纠结。乔布斯逼着团队们将Lisa视为一个缩略词，并想出和它对应的一句短语，这就是后来的“本地集成系统架构（Local Integrated Systems Architecture）”。尽管这个短语毫无意义，它还是成为了“Lisa”的官方解释。但工程师们私下把这个名字解释为“编造的愚蠢缩写（Lisa：Invented Stupid Acronym）”。1984年，乔布斯展示新产品。（东方IC图）好在丽莎本人终于听见了乔布斯的亲口承认。那是在U2主唱保罗的大别墅里，保罗问出了丽莎曾问过的那个问题。出乎丽莎意料的是，乔布斯犹豫了一下，低头看着面前的盘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是的。”丽莎几乎跳了起来。在乔布斯临终前的三个月内，丽莎持续地从父亲家中偷些小物件，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但也会让丽莎良心不安。母亲知道了这件事情，让她把东西全部还回去：“你还记得珀耳密福涅吗，因为偷吃了石榴籽，所以被困在冥界。你要是把从你父亲那里偷来的东西据为己有，你就会被困在那栋房子里。”于是丽莎便又重新小心翼翼地将东西还回去，直到某天绕进父亲房间时，乔布斯叫住了她。然后丽莎看到他流下眼泪。这十分罕见，此前丽莎只见他哭过两次，一次是在他父亲的葬礼上，另一次是在电影《天堂电影院》结束时。这是第三次。“我对你有亏欠。我对你有亏欠······”他不断重复着。一个月后，乔布斯去世了。在那之后的某一天，母亲突然跟丽莎说：“你父亲的鬼魂跟着你呢，他喜欢陪着你，总是跟在你屁股后面。哪怕只是看你往面包上抹黄油，他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转载声明转载声明：本文系后花园转载发布，仅代表原作者或原平台态度，不代表我方观点。后花园仅提供信息发布平台，文章或有适当删改。对转载有异议和删稿要求的原著方，可联络
[email protect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