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别上班”,一首儿歌为什么激怒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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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别上班”
前些日子,有一首歌火了,但火的方式有点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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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在《妈妈别上班》因为歌词内容不当在网络上被骂出知名度之前,这首歌早已是短视频平台上儿童视频常见的配乐。
作为伴奏的《妈妈别上班》只截取了原作中短短几秒的片段,歌词也只有“妈妈别上班儿呀妈妈别上班儿,妈妈要是上班儿就没人陪我玩儿”这一句,旋律倒还挺洗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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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视频里通常是可爱的小朋友,更是看得不少人心都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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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也有人感慨“妈妈不上班就没钱养小孩”,颇有点“搬起砖就没法抱你,放下砖就没法养你”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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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从前鲜为人知但被曝光后人尽皆知的后半段歌词,仿佛在隔空回应妈妈们的小纠结——
“妈妈就算上班儿,也挣不了几个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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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罔顾事实,带有性别歧视意味的字句,让网络舆论一下子沸腾了。
之前没听说过《妈妈别上班》的网友,纳闷这种歌是怎么写出来的,又是怎么通过重重审查登上央视舞台的;
而之前不明所以把《妈妈别上班》当成一种好玩儿的、童真的表达,甚至还用作自家孩子小视频BGM的网友,则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其震惊程度堪比第一次得知格林童话里原来有不少暗黑片段。
人们愤怒之余,始作俑者也迅速被定位了。
写歌的人叫闫立飞,艺名小青岛,是山东电视台的主持人,写过歌,拍过电影,演过网剧,还说过相声,属于那种在当地有头有脸的地方名人。
《妈妈别上班》是他写给女儿的歌,作词作曲都是他。
在音乐平台的个人简介中,可以看到闫立飞创作了70多首歌曲,其中不乏家庭生活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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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从这一首首自传式的歌词中,人们没能看出才情,却感受到深深的恶意——
在爸爸笔下的女儿眼中,爸爸上班是“伟大”“打拼养活这个家”,让人“好想快快长大帮你实现你的理想呀”(救命啊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而与之相对的,妈妈上班就是“挣不了几个钱”。
以及父女俩互相表白彼此才是最爱的人(妈妈:合着没我什么事儿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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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网友们翻出的2017年父女俩登台表演时,小女孩发出“我要跟爸爸结婚”的惊人之语,更是让网友们越看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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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网络上不断发酵的舆论,闫立飞方面的反应很快。
他不光发博道歉,关闭评论,并将微博改为半年可见(删除之前的微博里有一些本人出演的土味小视频,如“被裁员后假装掏刀威胁领导”“先礼后兵地跟妻子解释逢场作戏的重要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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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词也迅速进行了更改(网传版本《好想给自己放一个假》中“去比基尼的沙滩上泡个马子”被净化成了“扎个猛子”,《闺女,老爸》中“爱你胜过爱妈妈”等争议歌词也都被抹去)
能看出来是很想平息事态了。
然而,比起写出《妈妈别上班》的闫立飞,他背后的所代表的群体凝视才更加值得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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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上班也挣不了几个钱”与其说是一家之言,不如说是被合理化了的社会偏见。
而放眼望去,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处处存在着这种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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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见与无奈
《妈妈别上班》歌词的最后一句,是“等我长大了 我决不让妈妈 再上班”
支持者从中解读出了女儿对妈妈的孝心,但由于实际作词的人是丈夫,这句歌词归根结底还是“别工作了,我养你吧”的大男子主义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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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前《喜剧之王》里的一句“我养你啊”是感情真挚的告白,是饱尝世事辛酸的小人物之间的守望相助。
但20年后的今年,如果还有人拿“我养你”当成“对你好”,我这边建议你快逃。
说到底,“女性挣钱少”“男主外女主内”还是对于性别的刻板印象。
不少人还记得2015年被曝光的北京西城区民政局婚姻登记处的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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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什么年代了,悬挂在民政局墙上的标语还在告诫新人“做一个好主妇、好母亲,是女人最大的本事”,女性找工作成了“跟男人抢资源”。
尽管这面标语在掀起风波之后就被匆匆撤下,但时至今日仍有不少人(其中也包括部分女性)真情实感地认为,对于女性来说,“工作不重要,家庭才重要”。
我们应当看到,中国在全球性别差距报告中的排名逐年下滑,但还能勉强压过印度、日本、韩国,靠得正是在“经济参与和机会”方面还比较平等。
换句话说,与那些难兄难弟相比,中国女性参加工作的情况还相对乐观,但也只是相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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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女人能力就是不如男人”这种直截了当的歧视,还有包裹在糖衣下的慢性毒药“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负责貌美如花”。
女孩们长久地浸润在这种幻想中,很容易忘记拥有一份工作,掌握经济自主权有多么的重要。
而娜拉出走后会是怎样,鲁迅早在上个世纪就给出了答案。
回到引发这场争议的导火索——《妈妈不上班》。
“妈妈要是上班就没人陪我玩”是儿童的天性流露,但“妈妈就是上班,也赚不了几个钱”的偏见,又是从何而来呢?
是教育。
有人感慨之前接受的教育可不是这样。
小时候的儿歌是“我的好妈妈,下班回到家,工作了一天,你可辛苦啦”,现在的导向却成了“妈妈别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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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的故事书向孩子解释妈妈得上班,因为妈妈在做光荣有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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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如何看待妈妈上班,全看大人怎么引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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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是社会的一面镜子
看待其他问题也是如此。前些天,一条新闻引起了人们的关注。成都一小学设置男女专属课,男生造飞机女生织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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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照片中开开心心打毛线的小女孩们有没有意识到,她们对于什么性别能从事什么工作的认知,可能就在这一刻被塑造了。
该校校长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开设男女专属课意在培养男孩豪气勃发的气质,培养女孩宁静温婉的品格,而以往对小朋友的教育,由于过于同等对待,导致存在一定的性别错位现象。
性别错位是什么?
性别错位指的是一个人在心理上无法认同自己的生理性别,比如说一个人的生理性别为男性,但对自己的性别认知是女性,反之亦然。
然而,“造火箭”并不是男孩的专利,正如“织毛衣”也不是女孩的自留地。
女孩可以喜欢航天,男孩也可以喜欢做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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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即便在今天,即使在性别平等意识相对普及的西方,也有人觉得男孩喜欢“女孩才玩的玩意儿”仍然是可笑的。
上个月,美国广播公司(ABC)主持人史宾赛(Lara Spencer)在节目中报道了英国乔治王子课程。除了要学习数学、自然和历史之外,6岁的乔治还要上宗教、计算机、诗歌和芭蕾课。
当史宾赛说完“芭蕾”两字后,有点憋不住笑,随后接着说,乔治似乎很爱上芭蕾课,“那我们看看他能坚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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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人们常说的,小孩生下来就像一张白纸,纸上写下什么字,全在于后天的培养塑造。
然而我们的教育,似乎从在一开始就递给男孩蓝色的纸,给女孩粉色的纸。
事实上,粉色象征女性,蓝色象征男性的历史连100年还不到。在100多年前的西方世界,盛行的还是男性穿红色(男孩穿相对浅一点的粉红色),女性穿蓝色。在当时看来,红色是血液的颜色,象征着勇敢和力量,蓝色是更加沉静的颜色,女性更适合。
其实,不管哪套颜色理论,都有一个共同的思维定式在里面,即男性就是要阳刚,女性就是要温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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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多数女性的成长过程中,对于这样的话多半不陌生:
“女生没必要读那么多书,女子无才便是德”
“女人工作那么拼干什么,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女生个子太高/学历太高/挣钱太多就没人要了”
而在性别设限严重的环境下,看似获利一方的男性也是受害者。
男性失去了表达脆弱的权利,每当情绪濒临崩溃时,总有“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失去了保有阴柔气质和爱惜身体的自由,连涂个防晒都有人说你“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
更失去了社会对于“没有上进心”的豁免权,因为养家糊口通常被视作是男人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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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国庆批评朱正廷太“娘”
然而,每个人都值得拥有不设限的人生。
十几年前,人们在面对某些不尽人意的社会现象时,常常会对未来抱有一个设想:等90后成为社会中流砥柱了,有些情况会不会有所改变?
事实上,确实有一些方面变好了,有一些方面则没有什么改变。因为年轻本身不会带来改变,思想的转变才能带来改变。
教育是社会的一面镜子,孩子接触什么,就会学到什么。昔日孟母三迁,寻求的是一个更好的环境。互联网时代,孟母们不需要三迁就能让孩子接触到各种优秀的资源,但面对根深蒂固的沉重偏见时,往往也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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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提起性别平等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我们总能听到“中国已经够男女平等了”“女性的地位过高了”的声音。然而,中国女性真正需要的对待,或许并不是求婚被下跪,结婚收彩礼。
等有一天,女性拼事业能有足够通畅的上升渠道,男性回归家庭也不会被人非议,甚至某些职业也不再是某个性别的专属,我们才能迎来真正的平等。
而这一天的到来,靠的从来不是等。
(责编:Stel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