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杰伦赢蔡徐坤超话登顶，能叫醒饭圈里装睡的人吗？
这种不自觉的“唯数据论”，会带来深远的恶果:一个是疯狂的数据造假；另一个是造假会给饭圈的年轻人带来一种错误的价值观——哪怕造假了也没有关系，只要最后赢了就行。
“知道”跟你谈谈，周杰伦登顶超话第一背后折射的深意。
有网友调侃，7月21日是超话（新浪微博的一个人气排行榜）史上里程碑的一天，因为周杰伦的超话排行首次登顶。
微博超话排行榜（网络截图）
这是实力派巨星的粉丝首次集体参与超话打榜，网友调侃，无数周杰伦的中老年粉/夕阳粉被迫参与打榜，第一次玩超话的他们就像老阿姨第一次玩微信，但周杰伦最后在超话榜单战胜流量明星蔡徐坤，这也是一场针对饭圈文化的“反击战”。
那这场反击战，导火索是什么？
7月16日，有网友发帖问，“周杰伦微博数据那么差，为什么演唱会门票还难买啊”，发帖者称，“我查了查，他微博超话排名都上不了，官宣代言什么，转发评论都没破万……他粉丝真那么多吗？”
在这个帖子之前，也有人问，“张学友是怎么被捧得那么高的”，她的理由是，“明明唱歌也一般般啊说实在的，说到代表作，那个时代的歌手各个都有代表作”。
很快地，这两个网帖就在微博上爆了，#周杰伦需要做数据吗#还登上了微博热搜TOP5。不过微博底下的评论，倒不是嘲笑发帖的00后小朋友“不知深浅”，更多是一种无奈。不得不承认，在不少00后、10后眼里，张学友、周杰伦真的是“过气明星”，因为她们判别明星红不红的标准，已经跟70后、80后不一样了——她们看的是“数据”，是超话排行榜，是其他第三方平台推出的人气榜单，是微博上的粉丝及转发、评论、点赞。
这个帖子发出来那会，笔者特意瞅了一眼超话榜单。周杰伦的超话勉强第40名，而张学友的超话则排在800多名。再来看看榜单的TOP10，无一例外不是时下当红的流量明星。在年轻粉丝的理解里，这就意味着她们的偶像比周杰伦、张学友红。
引人深思的是，为什么以00后、10后为主体的饭圈如此迷信数据，并将数据视为根本的一切？周杰伦的“夕阳粉”（70后、80后的自嘲）之所以参与这场战役，与其说是针对蔡徐坤，毋宁说，是对饭圈数据迷信的一种反思，虽然打胜了这场战役，但能叫醒饭圈里沉睡的人吗？
2019年7月18日，台北，勇士JAY盟公益篮球活动在桃园铭传大学体育馆举行，代言人周杰伦为小朋友加油。（IC photo/图）
饭圈如此迷信于微博转发、点赞、评论等数据，是因为数据一度非常管用，至今也仍有重要作用——数据可以造星。
第一个被数据造出来的明星，是鹿晗。2012年他转发的一条关于红魔的微博，被粉丝评论的数量达到了13162859条，获得了世界吉尼斯记录微博评论最多的人。这一年是2014年。后来粉丝又将评论刷到100252605条，再次打破记录。
而正也是这1亿次评论，让当时没有什么代表作的鹿晗登上无数媒体的头条、成为万众瞩目的对象，这些数据引爆网络，反向促使大众发问：“谁是鹿晗？”
2014年鹿晗击败了诸多传统明星，成为百度根据数字内容量、关注度、参与度三大维度统计出的“男星品牌数字资产”的冠军；2016年他就以2.3亿元的身价登上了中国90后富豪榜；2017年他就击败在娱乐圈经营多年的范冰冰、杨幂等人，拿下了明星商业价值榜的第一……直到这时，你问路人鹿晗有什么代表作，他们多半也答不上来，但他们却已在数据和新闻的狂轰滥炸中，知道了鹿晗这个人。
鹿晗的走红开辟了流量明星的走红路径：数据制造流量，流量制造明星。包括鹿晗在内的传统四大流量，TFBOYS三巨头，以及现在新晋的蔡徐坤、张云雷、肖战、王一博等人，基本也都是复制这一路径。由此粉丝群体中催生出了数量庞大、行动力极强的“数据女工”（当然也有“数据男工”，但女工的确占绝大比例）。
“数据女工”的工作就是“给偶像制造数据”：转发、评论、点赞包括明星本人、经纪公司（工作室），品牌合作方、其他有影响力的企业号或是个人账号在内的提到该明星的原创微博，让公众觉得，“哇，这个明星好火，跟他有关的一切都那么有人气”。与此同时，数据女工还得掌握包括超话、Vlinkage在内的各个权威榜单的规则，才能确保偶像入榜，并且排名不是太难看。大部分“数据女工”都有十几个微博账号，以便给偶像制造各种数据。
虽然现在数据给路人的震撼已经远不如制造鹿晗那会了，但数据还是“面子工程”，聊胜于无，至少看上去挺好看，也给足了品牌方面子。因此，粉丝们仍乐此不疲。
流量明星鹿晗和吴亦凡（新华社/图）
应该承认，数据的确可以成为一个指标，毕竟也不是哪一个明星都能吸引那么多“数据女工”；何况，占据超话排行榜的明星，也不一定都是没有实力只有数据的流量。像易烊千玺，在超话和其他榜单中的人气一直很高，但这两年他的确也拿出了不少实绩，无论是街舞，还是时下正在播出的《长安十二时辰》。
因此，问题不在于数据本身，而是我们对于数据的态度：我们该如何看待数据？
令老一辈担忧的是，现在的饭圈将数据视为唯一。就像这个帖子底下有人回复，“周杰伦已经是top1了”，发帖者则问道，“但是代言也不需要做数据吗？品牌明星做代言人肯定也是需要数据的吧”。好像一个明星，有没有实力，有没有实绩并不重要，只要有数据就行。
这种不自觉的“唯数据论”，会带来深远的恶果。一个是疯狂的数据造假。央视新闻频道之前报道了“‘惊人’数据的秘密”，揭开了假流量和假数据背后的灰色产业链。在社交媒体和一些新媒体平台上，某些用户每次发布的普通内容，获得的浏览量或是点赞数轻易就能突破百万、千万甚至上亿。央视的调查指出，这些数据并不是由真人刷出来的，而是由机器（利用软件）刷出来的。央视专题还列举了8个艺人的相关数据，记录了他们相关数据脱水前和脱水后的具体对比，造假比例最高的居然达到了80%。
数据造假遮蔽了世界的原本模样，它打造了一个新的“楚门的世界”，作为互联网的原住民，00后、10后极易被这些虚假的数据误导，并把互联网上看到的都当成是“真”的。有网友点评道，“真的不是什么代沟，而是我们这一代有的人误导了下一代，我们见过真实，却靠虚假赚钱，而他们看惯了虚假，以为那才是真实！”
（视觉中国/图）
换句话说，饭圈里的年轻人并非主动成为“唯数据论”者，而是当他们从小就生活在“唯数据论”的语境里，久而久之，他们也不自觉地认同了“唯数据论”的逻辑，以为数据就意味着一切。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认为“周杰伦微博数据那么差，为什么演唱会门票还难买啊”“徐峥、吴京微博数据那么一般，为什么票房号召力这么强”。
另一个糟糕的影响是，造假会给饭圈的年轻人带来一种错误的价值观：哪怕造假了也没有关系，只要最后赢了就行。我不管你什么是非曲直，数据才是硬通货，只要偶像通过数据赢得利益即可。当有人批评她们的偶像时，她们就扔出一堆数据：偶像这么红，你批评就是在黑他！
#周杰伦需要做数据吗#引发广泛关注，折射了老一辈对“唯数据论”误导年轻一代的担忧，他们之所以“爆肝”打赢这种超话争夺战，其实是想给饭圈好好上一课：真正的实力派不需要也不屑那些虚假的数据，如果非要玩，分分钟将流量拉下马。但老一辈也知道，哪怕这一周周杰伦登顶了，很快也会被其他流量从超话“拉下马”，毕竟“夕阳粉”是一时兴起，人家饭圈是持之以恒。
要想唤醒真睡和装睡的人，既需要有关部门加大执法力度，戳破种种数据泡沫，将造假者绳之于法，也需要各界都破除“数据迷信”。甚至可以偶尔来一场这样的“战斗”，多多宣传启蒙，将年轻一代从“唯数据论”的迷思中拉出，教他们“睁眼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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