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厕所文化:日本智能马桶的怪奇崛起

生活लेखक: 神译局
厕所文化:日本智能马桶的怪奇崛起
सारांश卫洗丽(Washlet)是西方发明的产品,却在日本大获成功,

编者按:卫洗丽(Washlet)是西方发明的产品,却在日本大获成功,本文作者Thomas Ambrosini深入浅出地分析了日本文化对清洁的偏好、Toto的营销手段等,对这一产品在日本的成功提供了一种解释。原文标题Toilet Culture: The Bizarre Rise of Japan’s High Tech Toile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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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公厕内,恐怕大多数人都不会用“宁静”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感觉。很多人会用“恶心”这个词?也许是的。还有人会觉得“尴尬”?面对面是挺尬的。还可能会有“羞耻”的感觉?有时确实有那么一丢丢。

但如果你在东京任意一家百货公司的卫生间里,坐在价值600美元的Toto C100卫洗丽(Washlet)上,感受着臀部传来的温热触感,你的感觉可能会发生变化。

坦率地说,在日本上厕所的经历非常棒,你可能不禁要问:西方人坐在马桶上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是怎么错过这个顿悟的?

如果你还没有体验过卫洗丽,那就让我向你安利一下。过去30年里,西方一直处于厕所文化的黑暗中世纪,而日本却向厕所举起了高科技魔法棒——主要由Toto的卫洗丽引领。

卫洗丽改变了游戏规则。

想要掀起马桶盖,但又不想弄脏你的手吗?没问题,你只需要按一个按钮。冬天,马桶圈对你敏感的屁屁来说是不是太冷了?诶,有一个加热马桶圈按钮。想要内置的坐浴功能吗?有。自动除臭功能?有。

所有这些功能都意味着更好的如厕体验,比你平常要更干净、更舒适。日本人似乎也这么认为,《华尔街日报》估计70%的日本家庭都安装了卫洗丽。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卫洗丽是一项美国发明。卫洗丽最初是为医院和疗养院设计的,主要面向这些市场进行销售,但随着卫洗丽走入日本家庭,备受追捧,它在美国的成功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Toto称,卫洗丽在美国的销量勉强达到每月几千台。

我们不由得想问一个问题:美国的厕所科技为什么能够征服外国市场,却在自己国家折戟呢?

事实证明,这一切都与日本古怪的文化和消费主义有关。

日本的“双重生活”

1868年,江户幕府还政明治天皇,日本迎来了明治时代。明治时代日本政府更加集权,也吸收了西方的先进理念,如新政府仿效普鲁士设立宪法。时间流淌而过,这些自上而下的变革渐渐渗透到大众社会,据历史学家安德鲁·戈登(Andrew Gordon)称,直到20世纪初,日本才具有了西方消费主义的所有特征:对受过良好教育的中产的青睐,向全日制工作的转向,以及通过百货商店、杂志等新渠道推销的品牌激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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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治天皇像

但是西方商品和思想的涌入在日本形成了新的文化冲突,冲突的核心是一种日益增长的“双重生活” 意识(ni-ju seikatsu,即double life)。一方面,日本政府积极鼓励采纳西方价值观,推出了“日常生活改革联盟”(League to Reform Everyday Life)项目,定期举办讲座,制作小册子,努力让日本与西方文化实践接轨。另一方面,当时的著名作家(如谷崎润一郎)对日本民族身份的丧失感到惋惜,由此引发了“东洋回归”(Return to Japan)文学运动。顺便提一句,谷崎润一郎还将日本传统厕所作为日本文化优越性的灯塔,他在《阴翳礼赞》中写道:“客厅自有其魅力,但日本的厕所才是真正的精神休息之处。”

谷崎润一郎的小说《痴人之爱》对这种文化冲突进行了最清晰的描述。在书中,主人公沉迷于娜奥米这个女孩儿,她是现代女孩的化身,年轻、经济独立,对西方文化非常感兴趣——而这,正是当时日本国内激烈辩论的话题。尽管文化纯粹主义者称这“不自然”,但年轻一代对娜奥米所代表的独立大加赞赏。毫不奇怪,人们对《痴人之爱》的不同反应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这种分歧。在书中,主人公沉迷于娜奥米高鼻深目的混血外貌、西式兴趣和固执任性的性格。但是,两人结婚后,主人公发现自己处于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中——娜奥米掌握着婚姻中所有的权力,并与各种各样的西方情人交往。《痴人之爱》讲述的是一个女性被赋权和被操纵的故事,它让一代人崇拜主人公,同时也招来了足够多的嘲笑,出版商甚至中途放弃连载这部小说。换句话说,这是一种双重的生活:一个被传统与变革、东方与西方分裂的日本。

恰到好处的日本是什么样子?

然而,正是日本理解并最终弥合了这种分裂,才使得卫洗丽取得了非凡的成功。正如安德鲁·戈登所指出的,日本对双重生活的执着不应被框定为一场东方与西方的对话,而应是一场关于“恰到好处的日本”的对话。换句话说,应该讨论什么样的西方思想、产品和实践最符合日本的文化心态?

以麦当劳为例。日本并没有完全接受美国人对脂肪和碳水的喜爱,相反,日本的麦当劳是干净的、光亮如新的快餐连锁店,供应各式各样的当地美食(如照烧汉堡、芥末酱)。许多西方的产品都不如麦当劳成功,比如洗碗机(只有30%的日本家庭使用洗碗机),但卫洗丽是个例外。

从很多方面来推断,卫洗丽在日本都有望取得突破性的成功,因为它反映了日本对纯净和清洁的关注。神道教是日本的本土宗教,充满了为净化污秽之物(kagare,意思通常是罪恶,但字面意思是“不洁”或“污秽”)而举行的仪式。事实上,日本流行的温泉,其前身就是从神道教神社中诞生的:神社里建有澡堂,用于祭祀净化。到了17世纪,澡堂已经成为日本常见的商业设施。

但就像日本专注于保持清洁一样,它也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相反的东西:厕所。正如社会学家Allen Chun在他的论文《未来的厕所》中所解释的那样,传统的日本厕所与主屋分离,进入厕所时还必须换上特殊的鞋子。与此同时,大量的委婉语也被日本人创造出来,比如“雪屋”和“后橱”。就像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的一句名言所说的那样:“写下大便二字的时候,大便并没有味道。”虽然厕所早已进入日本标准住宅,但这些委婉语和鞋子的文化影响依然存在。

鉴于日本人对清洁有着强烈的文化偏好,卫洗丽在日本流行也就不足为奇了。

营销的力量

卫洗丽的早期广告几乎只宣传它的卫生方面,主要是为了吸引那些不想擦拭的女性。通常,这些广告的形象是年轻、运动型的女性,她们看上去生机勃勃,精神焕发。据Chun介绍,其中一些广告甚至还包括一些引人注目的口号,比如:“像刷牙洗脸一样日常,洗屁屁的时代已经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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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洗丽。图片来源:Toto官网

撇开可笑的口号不谈,这种语言巧妙地唤起了这样一种观念,即大众是肮脏的,而通过购买卫洗丽,大众可以变得干净。

据20世纪精神分析学家多米尼克·拉波特(Dominique Laporte)说,这种潜台词并不新鲜。一直以来,商业和国家从没有丢过这种权力,那就是控制话语。具体来说,他们的论点大致是这样的:“你脏,我干净,所以我要统治你们。”接着是:“你必须像你的统治者一样干净,因此,买下这个马桶吧。”

你可以看到商业利益集团是如何争取自己权益的。无论是古罗马征收尿液税,还是文艺复兴时期,法兰西用《废物清除法》将农民挑出来,围绕厕所的讨论总是有利于当权者的利益。即使是谷崎润一郎,当他盛赞日本厕所提供的“精神休息”效果时,他指的也是那些位于城市高端住宅区的卫生间,那里的空间比较大,能够有主建筑外独立的厕所。

认为卫洗丽的成功可能得益于这一潜台词的想法虽然有点奇怪,但并非很牵强。尽管高端餐厅和百货公司采购了大部分高端卫洗丽,但随后,大规模营销活动开始教育广大消费者,让他们知道自己很脏。据Chun介绍,在一个著名的广告中,一位年轻女子在斥责一位教授,她说:“不,想也别想!肮脏的生活方式是不被允许的,这就是我学到的! ”

然而,真正让卫洗丽获得大众认可的是它对现代女孩的重新阐释——这正是分裂生活的象征。20世纪80年代,著名女演员户川纯(Togawa Jun)成为了Toto卫洗丽的代言人。年轻、漂亮、略带矜持的户川纯代表着传统羞怯与西方独立的融合。虽然由于担心厕所广告可能带来负面影响,Toto选择不在晚餐时间播放广告,但卫洗丽的广告大获成功。一个接一个的商业广告拍摄、播出,在一系列我们可能觉得越来越滑稽的广告语中,终于有一个到达临界点:“即使是屁股也要洗。”

半个多世纪后,这种曾经让出版商放弃连载《痴人之爱》的文化,推动了一项西方发明——毫不亚于抽水马桶——获得大众的认可。

然而奇怪的是,卫洗丽从未在西方世界流行起来。毕竟,20世纪美国和欧洲的广告商展示了一种近乎神话般的营销力量:让人们认为女性的腋毛很恶心;贺曼公司(Hallmark)发明了多个节日;李斯德林漱口水为口臭创造了一种“医疗”级解决方案;所有美国人都会看超级碗(Super Bowl)的广告。不过,也许卫洗丽从来就不是适合西方的产品:加热后的马桶圈让人感觉有点不太舒服,它的广告又与那些每周都要看迈克·罗伊(Mike Rowe)《行行出状元》(Dirty Jobs)的国民格格不入……也许是这几个原因吧,我们不能肯定。

但无论卫洗丽在西方不流行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如果你想感受美好的如厕体验,你必须去日本才行。

译者: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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