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解封”首日:第一批离开武汉的人悄然抹泪
随着“解除城市封控”的一声令下,驻守青郑高速武昌收费站的50名警力撤出收费站。
4月8日0点,随着“解除城市封控”的一声令下,驻守青郑高速武昌收费站的50名警力撤出收费站,离汉卡点撤除,出城车辆鱼贯而至。
有司机摇下车窗对着镜头大喊,“太激动了,太激动了“,还有现场工作人员看着车流,热泪盈眶。红星新闻记者现场统计,解除封控的五分钟之内,约有90辆车通过青郑高速武昌收费站驶出武汉。
武汉“封城”76天后,第一批人员在凌晨离开,武汉正式解除离汉离鄂通道管控,有序恢复铁路、民航、水运、公路运行。
红星新闻记者从中国铁路武汉局集团获悉,4月8日解除离汉离鄂通道管控措施后,将有276列旅客列车从武汉地区各站开往上海、深圳、成都、福州、南宁等地,其中武汉地区始发54列。
从车票预售情况看,预计有5.5万余名旅客乘坐火车离汉,其中去往珠三角地区的旅客较为集中,占离汉旅客总量四成左右。
火车站
第一趟离开武汉的列车 450余种心情
4月8日0点50分,第一趟离开武汉的K81次列车,搭载450余位在武昌火车站上车的旅客,缓缓驶离站台。
01车12座的瑞雪看见,有人望着窗外悄悄抹泪,她不是武汉人,在武汉只待了一天,但她能感受到车里不同以往的氛围。
瑞雪4月6日从贵州到武汉,准备进厂上班,突然接到奶奶病重的消息。“还好武汉‘解封’了”,她第一时间抢到一张到长沙的票,再想办法返回老家。
4月7日下午两点,距离武汉“解封”还有10个小时,武昌火车站20多名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站前广场上,“封城”之后的第一批出城乘客已经陆续到达。
手握4月8号下午3点50左右前往赤壁的火车票,程先生已经在站前广场等了两天。不到30岁的他因“急于复工”,联系了武汉的一家工厂,5号到的武汉,“厂里订单不多,不需要太多人。”因为工资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武汉又没有“解封”,外地的工作还没有联系好,程先生决定先回到赤壁老家再做打算。
随身携带一个大的行李箱,一个双肩包,程先生于6日一早就到了武昌火车站,因为担心有的酒店疫情期间隔离过病人,“不安全”,程先生在广场上的长椅上躺了一晚,“还好,现在天气也不冷了”。
下午2点30分,一对从孝感赶过来的的夫妇带着大大小小的五包行李到达武昌火车站,除了口罩,丈夫还戴着防护手套。“封城”两个多月来,年前从广州打工返乡的他们先是在武汉做生意的亲戚家滞留了一个多月,又“想办法”回到了孝感。
“早点回去好找工作”,他们拿着社区开了复工证明,将乘坐8号早上5点多的火车前往广州。现在他们担心的是,到了广州之后如何隔离,隔离费用是否要让自己承担。
已经定居广东开平的吴女士一家五口买了4月8日凌晨的票前往广州,因为担心晚上不好打车,下午3点不到,朋友就开车把他们送到了武昌火车站。
春节前,吴女士带着丈夫和两个儿女,回武汉黄陂娘家探亲,“没想到一直滞留到现在”。1月19日回的武汉,“回来三天后就‘封城’了,这三个月,一直就在老家的村子里呆着。”
吴女士的儿子读初三,当地教育部门通知4月13号开学,“赶着回去,还要隔离14天。”返程之前,除了手机申请的绿码,当地村委会为他们一家人开具了证明,包括什么时候回的黄陂,是否去过武汉市区等等。
滞留将近三个月,吴女士一家人的生活受到较大影响,“我们在外面打工的,做一天算一天工资,还有房贷要还。”
回去的火车上,为了避免感染,吴女士为一家人准备了防护手套,还有凉开水。“尽量不用火车上的东西。”接受红星新闻记者采访时,吴女士不断提醒自己的小女儿不要不停地摸眼镜和口罩。
高速路口
撤除离汉卡点,检查站人员看着车流热泪盈眶
深夜11点20分,距离s11青郑高速武昌收费站1公里处,“封城”的路障还没有撤,辅路上等待出城的车辆已经排起了长队。经过漫长76天的等待,武汉人出城的心情从来没有这样迫切。
11点30分,青郑高速武昌收费站入口处,武汉市公安局洪山分局张家湾公安检查站站长梁依峰的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为了不出任何差错,梁依峰已经背诵“解除封控请示”很多遍。
8日零点刚到,根据武汉市防疫指挥部要求,随着梁依峰“解除城市封控”的一声令下,驻守青郑高速武昌收费站的50名警力撤出,离汉卡点撤除。随后,出城的车辆鱼贯而至,红星新闻记者现场统计,解除封控的五分钟之内,约有90辆车通过青郑高速武昌收费站驶出武汉。
在汉蔡高速琴台收费站,红星新闻记者看到,随着隔离栏打开,六七条车道的车辆排队涌向收费站,缓缓开出。有司机摇下车窗对着镜头大喊,“太激动了,太激动了”,还有现场工作人员看着车流,热泪盈眶。
据了解,自4月8日零时起,武汉市将撤除75个离汉通道管控卡点。同时,恢复15个主要治安(交通)检查站常态功能,针对可能影响疫情防控工作、影响治安交通秩序的车辆人员,进行检查抽查。
根据武汉交警大数据分析,出城车流预计在8日当天达到最高峰,15日左右逐渐缓解。其中京港澳高速武汉北收费站、武鄂高速龚家岭收费站、青郑高速武昌收费站、汉蔡高速琴台收费站的进出城车流量较大。
76天
有人在火车站打地铺 感觉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晚上10点半,火车站等候已久的乘客开始进站,有工作人员举着手机不停地向排队的乘客提醒要出示绿码。很多乘客对绿码不熟悉,检票进站的通道总是断断续续,工作人员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解释。扫码、检票,测体温,过安检,有的乘客将所有程序走完后,开始举起手机自拍留念。
在武汉读大学的小陆,寒假在一家公司实习,原本打算趁着过年工资高,挣点钱分担家庭负担,但是武汉“封城”后,公司停工,她只能每天待在出租屋里睡觉和打游戏。几天前,购票开启,她第一时间订了一张回家的票。
郑女士是一位月嫂,常年在各个城市帮人照顾新生儿。2019年11月,她被公司安排到武汉一个家庭当月嫂。合同签了3个月,到1月23日结束,她也买了当天回老家过年的票,但是突然“封城”,她不得不在雇主家滞留两个多月。
滞留的日子里,雇主供她吃住,她免费帮忙照顾小孩。早期她偶尔帮忙外出买菜,看着空荡荡的城市,她的难过大于害怕,后来不能出门,她经常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
她原本打算武汉“解封”后,先回家一趟,但是因为接到桂林一个单子,她不得不前往。为了能顺利被新雇主接纳,她到医院做了两次核酸检测,她希望这两份报告单能让外人不用担心她来自武汉。
小陆和郑女士乘坐的车次都是4月8日早晨,因为担心赶不上车,她们早早就到了武昌火车站,她们准备在火车站待一夜,第二天一早乘车离开。
陈先生1月中旬从广州来到武汉,为一家汽车公司布置新年营销展会。疫情爆发,展会取消,他也被迫滞留了。“封城”后,为了节约开支,他从酒店搬到一处短租房里,早期买不到素菜,他吃了两周的泡面和蛋炒饭。后来身上的钱快花完了,不好意思张口向父母要,他申请了滞留武汉人员的补助金。
他给所在社区打了两次电话,详细说了自己的情况,最终获得了3000元的补助金。“时间越长越烦躁。”陈先生说开启购票信息出来后,他立刻就抢了一张4月8日凌晨1:34的票,“感觉自己一刻也不能等了。”
红星新闻记者 潘俊文 王震华 任江波 摄影 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