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涉嫌融梗，《少年的你》主创也该被指责吗？

社会2019-10-29 17:09作者: 话剧人

摘要《少年的你》改编自玖月晞的小说《少年的你，如此美丽》，但该小说被广泛质疑“融梗”，融合了东野圭吾的《白夜行》和《嫌疑人X的献身》。

随着电影《少年的你》火爆，也出现了一些争议的声音。《少年的你》改编自玖月晞的小说《少年的你，如此美丽》，但该小说被广泛质疑“融梗”，融合了东野圭吾的《白夜行》和《嫌疑人X的献身》。

“知道”和你谈谈，原著涉嫌融梗，电影主创也该被指责吗？

2019年10月25日，北京，电影《少年的你》首映礼。（IC photo/图）

近日，曾国祥执导，周冬雨、易烊千玺主演的《少年的你》上映了。公映后票房势如破竹，仅用2天6小时的时间，票房就突破了5亿元。其在豆瓣等评分平台上口碑极佳，不少人称之为今年最让人感到惊喜的华语片，周冬雨和易烊千玺的表演也在业内得到许多表扬。

只是随着电影的火爆，也出现了一些争议的声音。《少年的你》改编自玖月晞的小说《少年的你，如此美丽》，但该小说被广泛质疑“融梗”，融合了东野圭吾的《白夜行》和《嫌疑人X的献身》。如果原小说真的融梗了，《少年的你》是否“助纣为虐”？电影的主创是否也要受到批评？

原小说“融梗”了吗

融梗并不是一个法律上的概念。法律上有的是剽窃与抄袭的说法。2001年《著作权法》第四十六条第（五）款规定：剽窃他人作品的，应当根据情况，承担停止侵害、消除影响、赔礼道歉、赔偿损失等民事责任。

不过，在著作权侵权行为的认定上，“思想表达二分法”为主要的区分标准，是著作权制度的基本原理之一。著作权只保护作品的表达，不保护作品所反映的思想和情感，任何人都可以用不同的形式自由地表达相同的思想、情感和观点。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每个写作者都可以写校园欺凌，只是同一思想的表达方式是不可能雷同的；如果同样是写校园欺凌，但A的起承转合、行文逻辑、人物设定、关键词句与B完全一致，就有剽窃或抄袭的嫌疑。

那么何为融梗？融梗是规避法律惩处的一种方式，它是更隐蔽的抄袭，它只借鉴了别人的部分故事桥段或情节模式，然后又套在另一个故事框架里。比如A在小说中想到了一个绝妙且具有独创性的设定，B把这个设定化用到自己的小说里。从法律甄别来讲，一个梗称不上抄袭，但它明明白白是B从A那里“偷来”的。

就比如不久前韩剧《德鲁纳酒店》被指责融了《东宫》的梗。而回顾一些经典影视剧，也都曾有过融梗的指责。比如《肖申克救赎》被指融了《逃出亚卡拉》的梗，诺兰的《盗梦空间》被指融了今敏动画片《红辣椒》的梗。只不过诺兰名气太大，《肖申克救赎》太经典，所以大众讨论得并不多。

值得特别指出的是，融梗也是一个打击面非常大的词汇，必须谨慎使用。因为在创作实践中，太多梗已经通用，它成了人类集体智慧的产物，甚至可以说，现在影视剧的大部分情节，都是前人写过的了。这个时候指责融梗，一点意义都没有。就比如所有偶像剧大抵就是白马王子灰姑娘、霸道总裁爱上我，你总不能说偶像剧是融了《白雪公主》的梗吧。

具体来看《少年的你，如此美丽》。笔者先说个人观点：是否融梗，是否抄袭，需要法律上的严格鉴定，需要借助专业人士的力量，任何业余人士下定论可能都是不负责任的。因此，笔者只将双方的意见归纳总结，以供参考：

指责融梗的，在网络上做了调色盘，认为《少年的你，如此美丽》的人物关系与《白夜行》相似，比如人物“共生关系”，起承转合与《嫌疑人X的献身》相似，男方为了保护女方故意把关系弄成跟踪狂，男方为了保护女方杀人等等，除此，小说的整体基调风格也与东野圭吾相似。对于一部悬疑小说来说，魅力就在于“解谜”，《少年的你，如此美丽》虽然文字都是独创的，但它的整个谜面却来自东野圭吾。

反对者有不同意见。分歧在于，共生关系等，是否是独创的梗。有人就认为，共生关系在影视剧中并不鲜见，比如《白日焰火》《绿洲》《雌雄大盗》，你能说它们抄袭吗？至于东野圭吾的风格或者日式风格，这种风格类的东西根本就不受著作权保护，垄断了风格恰恰是压抑了创造。

电影《少年的你》剧照（IC photo/图）

电影和观众需要接受连带指责吗

《少年的你，如此美丽》是否抄袭或融梗，需要更专业的鉴定。但在专业判断缺席之前，读者当然有权根据自己的阅读体验做出判断。现在有声势浩大的声音认为小说融梗了，除了部分演员的黑粉外（有一些黑粉无法忍受易烊千玺比自家爱豆优秀），很大一部分是原创的支持者，她们无法接受一部严重融梗的作品堂而皇之地卖了版权，改编成的电影还成了爆款，这不是明摆着鼓励融梗或抄袭吗？

问题在于：玖月晞需要接受舆论风波，但电影是否无辜？演员是否无辜？

有一些批评者认为电影主创者也有责任，甚至观众也有责任，批评者认为，他们都对原创构成了霸凌。

我们也并非不能理解批评者的心声。她们的意图是，通过道德谴责施压，让责任的链条拉长，最终倒逼整个舆论形成“融梗耻辱、抄袭耻辱”的氛围，让那些融梗者、抄袭者不再轻易售出版权，不再有恃无恐，而是如过街老鼠。

这是有一定效用的。在古代社会，因为没有什么著作权法也没有专业机构，抵制抄袭全靠的是道德谴责的力量，将个人声誉视为身家性命的儒生一旦被指摘为“文抄公”便身败名裂，也难以在社会上立足。

只是道德谴责也有严重的局限性。一方面，它可能存在盲目性和非理性，甚至可能成为构陷他人的工具，被污蔑者会陷入百口莫辩的困境。

另一方面，道德谴责具有随机性。比如说有10个人有融梗嫌疑，道德谴责往往只捏其中的软柿子捏或者最具话题性的，其他人就成了漏网之鱼，而被挑中者又承担了所有的火力。

更关键的是，道德谴责会泛化，并产生取代法律制裁的错觉。某种意义上看，受众也是受害者，但道德谴责则认为受众也有责任，这种责任的无限化反倒模糊了对抄袭者的批评。并且，如果人人都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自以为正义地批评别人，法律的价值在哪里？

说回《少年的你，如此美丽》。可以讨论是否融梗或抄袭，但在专业鉴定之前，轻易下结论，可能恰恰是违法的，因为这可能构成对他人名誉的伤害。如果真的抄袭，片方虽然不知情可能也要承担侵犯原著改编权的责任，而演员和观众是没有法律责任的。

原创支持者可以呼吁演员接作品前认真辨别作品是否抄袭，可以呼吁受众不要助长抄袭者的气焰，但呼吁只能是呼吁，它不能成为一种道德霸权，以更高的道德标准去苛求别人。否则道德霸权也可能成为一种网络霸凌。

比如《少年的你，如此美丽》，有些人信誓旦旦“抄袭石锤”，并把矛头指向易烊千玺，理由是易烊千玺曾在某采访中表示自己很喜欢东野圭吾的《白夜行》，网友就质问他，既然喜欢《白夜行》，为什么还要出演抄袭之作改编的《少年的你》？这样的逻辑，其实是滑稽谬论。首先，是否抄袭并无定论，网络上支持反对声音都有，你说“石锤”就石锤，那要法律干嘛。其次，如若抄袭也应该指责原作者，演员没有义务也不一定有那个能力代替专业机构去甄别。何况，融梗不是法律问题，并且其与借鉴、致敬等也存在模糊边界。

因此说到底，除了合理且必要的道德谴责外，我们更应该做的是，完善知识产权保护体系，在法律层面上进一步理清融梗、借鉴、致敬、洗稿、抄袭等定义，从源头上保护原创。这才是治本之策。

（责任编辑：Aim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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