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极话术：效果欠佳=坚持服用，病情复发=排毒

澎湃新闻记者 海阳

效果欠佳就坚持服用，病情复发，那是排毒。这是澎湃新闻记者（www.thepaper.cn）近日获得一本供无限极（中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无限极）经销商使用的《优质系列产品说明》（以下简称产品说明）中的指导。

产品说明写道，如果服用产品无效，原因可能是剂量不够、心情不好、水喝得太少。而如果以往病情重复出现，反而是身体排毒的象征，需要继续坚持服用。这份产品说明的封面写着，“内部参考资料，非广告宣传品”。

值得注意的是，近日，陕西、重庆、河南等地曝出多起与无限极产品有关的健康事件。据当事人称，无限极直销人员在消费者出现不良反应后都告知系正常反应，可以继续服用。

成立于1992年的无限极是大型港资企业李锦记旗下成员，从事健康产品开发、生产及销售。2007年，无限极获得由商务部颁发的直销牌照。根据直销行业杂志《知识经济•中国直销》2017年发布的排名，无限极该年以249亿元的销售额，在91家直销企业中排名第一。

产品说明封面 本文图均为 澎湃新闻记者海阳 图

三盒口服液即见疗效，无效是因没有连续服用

保健品是无限极主要产品。产品说明总共列举了26种保健品，除了一款净水器，其余都是口服液、胶囊等保健食品。由增健、男仕、女仕、儿童四款口服液组成的“无限极系列口服液”成为介绍重点。

产品说明称，无限极系列口服液以“复合多糖”作为核心成分，“被世界公认为是最好的免疫调节剂和免疫增强剂”“一瓶10毫升的无限极口服液即相当于5000毫升的中草药汤剂。”

产品说明介绍称，消费者在正常情况下，服用三盒无限极口服液产品后身体状况即有所改善。如果效果欠佳或没有效果，可能由八种原因所导致。包括“题内毒素未排除干净”或“接受别人消极的建议，不再服用”等等。

八条原因中，有六条原因将保健品没有效果归咎于消费者服用不足，只有两条原因考虑到饮水不足、缺乏运动等外部因素。

在该内容的上一页，产品说明写道，如果服用产品没有明显改善的感觉，可能是因为身体健康状况较好或者疾病顽固，保健品功效尚未显现。但是何为“没有明显改善的感觉”，又何为“服用产品无效”，这本面向无限极经销商的产品说明并未详细分辨。

病情复发是好转反应，排毒、酸碱体质说涉伪科学

产品说明写道，“无限极系列口服液是营养保健品，其原材料均为食疗两用绿色植物，并以群体配方为准则，服用后通畅不出现任何不良反应。”

而在相隔两页以后，材料又写道，一些使用者在服用过程中以往的病情重新出现，其实并不是产品的副作用，而是好转反应，中医称为瞑眩反应。

“瞑眩反应应指人的体质或身体机能不好转好（如：酸性体质变为健康弱碱性体质），或人体在排出毒素时身体的反应，所以又称为排毒反应。”材料如此解释道。根据澎湃新闻采访获悉，在这短短一段话中就出现了两处伪科学内容。

第一处错误在于“毒素”之说。国家二级营养师陈丽蓉（化名）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采访时表示，排毒一词在现代医学中是不存在的，“这个词基本是搞直销的商家自己弄出来的名词，人本来就不需要排毒。”她表示，人体只会在一些极个别情况下会吸收毒素，例如便秘时，肠道重复吸收食物残渣，将粪便中的有毒物质也吸收进入。

另一处错误内容在于，产品说明中提到的“酸碱体质理论”已经被揭穿。在2018年11月，美国“酸碱体质”创始人罗伯特·欧阳被判处赔偿1.05亿美元，并当庭承认“酸碱体质理论”是个骗局。

中医中确实有瞑眩反应之说。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主任医师刘敏在2016年第12期《中华中医药杂志》期刊上发表了一篇论文，整理了东汉张仲景所著《伤寒论》中列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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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条有关瞑眩的记载。根据整理，《伤寒论》中所描述的出鼻血、头晕目眩、出汗、呕吐等药后反应都属于瞑眩反应。而根据产品说明介绍，服用无限极系列口服液后，常见的瞑眩反应包括腹泻、疹子、嗜睡等。但是具体到不同疾病的患者身上又会出现不同反应。如肝硬变者排便会有血块，糖尿病者手脚出现水肿等。

从过往案例来看，无限极直销人员任职要求较低，缺乏专业医学训练，却在决定产品配伍和用法用量上提供意见。一些经销商都在使用者出现不良反应时将之解释为正常现象，直接左右后者的判断。

澎湃新闻此前调查发现，2016年，重庆涪陵地区癫痫患者王勇曾遇到自称医生的无限极推销员赵继勇。赵继勇不仅嘱咐王勇停用癫痫药物，还在王勇癫痫复发时安慰其家人称“发作得越厉害好得越快”。最后，王勇服用无限极产品8天后，在癫痫大发作中去世。

无限极的产品说明也提到，如果产品使用者有明显不良感觉或异常症候时，应暂时停用产品并到医院检查鉴别。但是何为明显不良感觉，何为异常症候，资料并没有对无限极经销商予以说明。

营养师：多糖无害但要适量，增强免疫须对症下药

无限极官方宣称其产品主要成分皆来自中草药材，其口服液系列产品与灵芝皇胶囊的核心成分都为复合多糖，即由灵芝、茯苓、银耳、香菇的多糖复合而成的组合物。产品说明写道，多糖除免疫调节外，还具有抗肿瘤活性、抗衰老、抗溃疡、降血糖等10项作用。

根据重庆大学出版社2015年出版的《食品营养与卫生》，多糖是一种碳水化合物，由大于10个糖分子组成。直链与支链淀粉、纤维素、果胶都属于多糖。陈丽蓉表示，多糖在各种食品中都存在，对人体一般无害。但是身体所需的任何营养素都是在适量范围内有益，过量反而会影响健康。她还表示，很多中草药材的副作用和不良反应是不明确的，并非绝对安全。

无限极的宣传话术还推崇增强免疫力，减少药物治疗。产品说明写道，滥用激素、免疫抑制剂、抗生素等药物除能引起黏液水肿、消化道出血、电解质紊乱等疾病外，“更为严重的是抑制机体的免疫系统，诱发严重的感染和隐形疾病灶的扩散。把患者进一步推向人体生态平衡再失调，自身防卫功能再下降的恶性循环的深渊。”

相对地，产品说明写道，免疫力增强可以阻止病原体入侵，消除衰老细胞，甚至能够防止肿瘤发生。

陈丽蓉对此表示，人体免疫力低下是由于缺乏某种特定营养物质而导致的，需要对症下药。“大家都说蛋白质提高免疫力，但是对蛋白质充足的人就没有用。所以要因人而异，根据你的实际情况来补充。”

本期编辑 周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