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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业停摆80天:2263家影院类企业注销 开业无望企业裁员自保

娱乐Kaituhi: 腾讯新闻
电影业停摆80天:2263家影院类企业注销 开业无望企业裁员自保
Whakarāpopototanga“有些连锁大影院的现金流足够撑到5月,但开业时间遥遥无期,只得裁员节流”。

截至2020年3月,全国共有2263家影院类企业注销。“春节档所有电影宣布撤档的当天,一些下沉市场的小影院就直接宣布倒闭了”,一位影院投资人向《财经天下》周刊透露,“有些连锁大影院的现金流足够撑到5月,但开业时间遥遥无期,只得裁员节流”。

文 / 董雨晴

编辑 / 王晓玲

这是电影业遭遇过的最寒冷的80天。

如果从2009年华谊兄弟上市,中国诞生影视第一股算起。中国电影业划出了一条完美的抛物线,而现在处于抛物线的底部。

“我认为这次疫情给行业带来了特别大的冲击,现在到了一个事关整个行业危急存亡的时刻”,一周前举办的“电影行业应对疫情影响”专题网络会议上,陈思诚以导演身份说出了这番话。屏幕上,博纳影业董事长于冬、万达影视集团总裁曾茂军、北京文化董事长宋歌同样面露难色。中国电影业半壁江山的负责人“坐”到一起,没能探讨出电影行业的自救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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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天前,全国数万家影院没能迎来预想中火爆的春节档,而是一张张闭店通知单。大年初一当天,电影大盘迅速收窄至100万元以下,相比之下,去年这一数字是14.58亿元。“退票退到手抽筋”,影院经理王琛告诉《财经天下》周刊,据票务平台数据,春节档预售票房原本突破了4亿元,最后又悉数返还给了观众。

电影院之外,整个电影产业链的影响在一个月后开始突显。做电影宣发的杨晶说,2月抵京居家隔离后,她第一时间给房东交了房租。她对这笔支出印象特别深刻。当时,碍于公司业务停摆,老板告知所有人当月只能发放北京市最低工资标准的70%,最后折合下来只有1500元左右,“这连房租都不够”。

拿仅有的存款交了房租,杨晶进入了待岗状态,“找新工作更难,大家上来就先压你的工资。我意识到这个时候换工作是不科学的”。

进入4月,头部院线的耐心也逐渐耗尽,裁员成了当下的主要任务。其中,做高端院线业务的CGV裁员比例高达30%。

据天眼查显示,截至2020年3月,全国共有2263家影院类企业注销。“春节档所有电影宣布撤档的当天,一些下沉市场的小影院就直接宣布倒闭了”,一位影院投资人向《财经天下》周刊透露,“有些连锁大影院的现金流足够撑到5月,但开业时间遥遥无期,只得裁员节流”。

影院没有好消息

每天下午,王琛都会到离家2公里外的影院看看,这家开在北京郊区核心商圈的电影院拥有8个影厅,1300个座位,在生意最旺的春节档,常常一票难求。但今年除夕以来,电影院的人流不复往昔,每天只有1-2个员工来值班,做日常的消杀工作。作为影院负责人,王琛偶尔也要开一下设备,因为担心“太久不动对设备也会有损”。

从2月开始,王琛每个月的工资只剩1484元,为了维持生活一直在花之前的积蓄。此刻,他的老板比他还要焦虑,类似王琛所在的这家影院,这位老板在全国还有几十家。

电影院在中国算不上多么赚钱的生意。据中国电影发行放映协会统计,截至2019年,中国共有电影院线47条,格局分散,电影院总数约12000家。十年来,万达院线一直霸占着龙头的位置,2018年财报中显示,万达的市场占有率达到了13.5%,直营影院数量达到了541家。2018年,万达电影的收入达到了90.68亿,净利润只有12.94亿元,其中毛利率最高的部分是爆米花和饮品的销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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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以电影放映业务为主要收入的横店影视也在不久前发布了2019年财报,其中电影放映部分的收入为20.62亿元,但并没赚钱,营业成本达到了21.58亿元,导致放映业务实现亏损。

“影院开业的时候,除了放映收入,还可以有卖品和广告收入,而且后两者更加赚钱,但现在不开业,进账为零,只能一直消耗现有资金。”王琛告诉《财经天下》周刊。

2月,得知影院短期无法开业后,包括王琛在内的全国多家影院的业务人员就一直在清库存,把积压的卖品要么退回,要么进行网上售卖。但排队退货的人太多,大多不了了之,而在网上售卖的产品仅有饮料和爆米花等,卖品种类有限,售价也不低,售卖效果不好,还遭到了消费者的吐槽。

“后来我把一些商品低价转售给了同楼层的其它餐饮商户,能回一点钱是一点吧”,这点钱对王琛顶多算是心理安慰。因为影院的成本主要是房租和人员工资,清理爆米花库存回笼的这点收入真是杯水车薪。

王琛说,自己所在影院的物业成本每个月在30万元上下。他听说一些国有物业中的影院这几个月房租全免,感到十分羡慕。他的影院开在商场里,目前还没有免房租的消息。

目前,除了自持物业的万达,多位采访对象表示,全国各大影院在1月大多能给员工发放100%的薪资,但从2月开始,包括横店影视、大地院线在内的多家公司已经对员工进行待岗处理,待岗工资为当地最低工资的70%-80%。

“老板现在每个月净亏上千万元,他之前跟我们说估计可以撑个两三个月。”王琛说不会这个时候离开,他是从检票员、放映员一路做到了经理,尽管最近影院走了不少人,但王琛决定撑到最后。“小的院线公司正在对市场失去信心,撑到最后的人也有机会成为行业的整合者”。

3月中旬以来,有关疫情的好消息越来越多,全国多地新增病例持续清零。那几天王琛心情也越来越明朗,他甚至觉得,或许过不了几天,影院就能再度开张了。当时,西藏等地已有零星影院开始营业,虽然全国单日票房只有几万元。

北京也下发了电影院开业的指导意见。虽然他看到网络上很多人在声讨影院不该在这个时候出来添乱,王琛还是认真的做好消杀,等待开业。

这一时期,华夏电影寄来了一些老片重映的电影拷贝,“这代表至少能看到重新开业的希望”。但登记接收拷贝人员信息时,王琛还是谨慎地把自己的名字填了上去,因为他不确定未来其他人会不会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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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击渗透到全行业

今年初,博纳正在筹备一部大投入影片《冰雪长津湖》,因为疫情叫停了剧组拍摄,1800人滞留在了丹东,直接损失合计1.5亿元。这部需要大量雪景场景的电影,耽误了最佳拍摄期,只能等到次年的冬天再启动。“制作与上映计划全部打乱”,于冬说,即便如此,博纳没有拖欠被困剧组的工资。

电影制作公司的日子也不比影院好过。实际上,3月以来,博纳已经开始调整计划,位于北京总部的员工基本停工,项目停摆,员工发放半薪。北京文化没怎么给员工减薪水,但是裁员计划已经悄然展开。

另一边,因为自持物业,免去了房租成本,万达电影稍稍松了口气,“目前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项目已经全面停了”,一位万达电影员工告诉《财经天下》周刊,自己也很担心减薪裁员,“说不定哪天就会收到公司通知”。

2019年5月,因收购万达影视,万达电影计提商誉减值预计达到45亿到55亿元,当年度万达影视上映影片少,且票房不及预期,未能达成业绩。因业绩压力巨大,过去一年里,万达影视已有3位高管离职,“在万达,业绩是铁律,完不成就走人”。

叱咤房地产行业的老兵,搞不定充满不确定性的电影行业。与高度商业化的好莱坞相比,年轻的中国电影业既缺乏成熟的制度,也欠缺专业度,在疫情等不可抗力因素的冲击下,更加显得不堪一击。相比较之下,大洋彼岸的迪士尼也遭遇了疫情的冲击,但下半年的电影储备充裕,且旗下流媒体平台Disney+在此时已经开始发挥作用,收入表现正在逐步爬升。

4月以来,编剧被看作是电影业上游唯一能开工的团队,但现实情况是,考虑到疫情增加的不确定性,多数投资人收手,大量编剧团队没有收入。与工会与协会制度森严的好莱坞相比,在中国做电影没有任何限制与保障,在美国数十万电影从业者、上百个工种中,每一个工种都可以在工会的庇护下保障他们的权益。“我们这边,只能自顾自”,一位独立制片人告诉《财经天下》周刊,“大难临头大家只能自保,赚钱的还在赚,不赚钱的只能自求多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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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电影产业链中最底层的一环,宣发类的公司赚得通常都是辛苦钱,拿少额的代理费,只有极其头部或者资源强势的宣发公司才能进行票房的分账。在面对疫情时,宣发类公司犹如炮灰,杨晶所在企业的电影发行和宣传业务,目前已经全面停摆。“老板要求我们待岗,只能拿待岗工资”。

杨晶3月初刚从老家返回北京,度过了14天隔离期,但上班的日子却遥遥无期。“拿之前的积蓄刚交了房租,现在手里就剩几百块钱了”,即便如此,杨晶并不打算回老家。“我现在宅在家里看电影、学习,每天都坚持看英文小说,最近刚把学车的APP下载回来,继续看科目一,等驾校复工了,就去把驾照先考了”,对杨晶而言,工作虽然不顺利,但时间不能就这么浪费。

过去半个月,杨晶投了四五个岗位,有的在视频面试之后没有了下文,也有的开出了远低于目前的薪水,让杨晶立刻打消了换工作的念头。最后,杨晶干脆申请了北京社区的志愿者,“虽然没有收入,也比现在闲着有价值”。

杨晶觉得自己也可能要转行了,她的室友上个月就已经转行干别的了,“来电影行业的人,都是抱着理想的,宣发更容易上手,但也更容易被取代”。近几年字节跳动、淘票票等互联网平台对宣发业务跃跃欲试,坐拥抖音、今日头条等宣发阵地,掌握着数据和用户,在花钱更加谨慎的制片方看来,跟这些平台合作可以降低风险,而依靠经验、同时花销并不透明的传统宣发公司正在失去价值。

现在杨晶偶尔出门采购生活必需品,饮食基本自己在家解决,其余一切花销全部砍掉。唯一让她焦虑的就是房租,“非典的时候我还在读小学,什么感觉也没有,现在自己年近30岁撞上了新冠,或许每代人都需要受一次冲击”。

和宣发相比,电影投资算是站在行业的顶端。在一家电影投资公司工作的王杉说,因为这几年电影投资回报不佳,实际上老板也没有多少积蓄。2月初,他就收到了公司人力资源部发的全员邮件,老板在邮件中期望员工可以主动申请在疫情期间降薪,与公司共渡难关。尽管有些愤怒,但王杉最终还是已接受了这一事实,“人们可能对电影投资也有一些误解,电影投资动辄几个亿,却不知道这是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公司一块凑的,最后票房投资方只能拿不到三分之一,还得当初凑钱的十几家一起分,分到手的钱能有多少呢?”

一个月后,公司开启轮流到岗模式,年后刚刚回公司复工的王杉才发现同部门的同事竟然被裁掉了,“先是降薪,后是裁员,过去这一个月,变化真是来的太快了”。

等不来的新片,加速入场的流媒体

2020开年不过三个月,全国已有两千余家影院类企业注销。各个城市影院群里哀嚎一片,曾经试图开业的影城,也因为买票的人太少,一场电影放映下来加上电费、人工费,还要赔上不少。

截至3月25日,全国共复工影院528家,全国单日总票房一直徘徊在两三万,巅峰日期突破过10万,这一天全国买票人数只有三千多人。这在过去正常时期,还比不过一家影院的票房,更有不少开业影院无人买票。

“复工之后还要加上水电、消杀成本,员工的薪资也要增加一部分,”王琛表示,一算下来,开业确实不如不开。

不过,很快他就不需要再纠结。3月27日晚间,国家电影局紧急给各影城发放了通知,“所有影院暂不复业,已复业的立即暂停营业,所有复业时间等国家电影局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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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两周内,院线群里一直在密切关注各类消息。“但等来的都是坏消息,4月初官方再次表明,全国娱乐场所不得营业,哪怕是新疆、青海这些连续无新增的低风险区域也不得开业”。

在社交媒体上,制片人关雅荻等人发起了“拯救中国电影院”话题,导演张小北在这一呼吁中表示,“即使在号称影视寒冬的2019年,中国电影行业都还没到需要严肃讨论拯救电影院的地步,结果转眼全世界电影行业都在苦苦思索如何拯救电影院”。

陈思诚则把内容与影院的关系形容为“鱼跟水的关系”,“没有水我们鱼是没地方游的,很多影院确实生存非常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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