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深度！“土地之争”大型抗议升级！对峙第4天，奥克兰毛利土著一曲悲歌，后花园记者亲往，带您一探究竟
后花园新闻部7月26日报道：为守护神圣土地Ihumātao，大量毛利居民与奥克兰警方展开对峙，今天（7月26日）已经是连续第4天了。
今天下午，多家新西兰本地媒体奔赴现场报道。
值得一提的是，后花园是本地第一家也是唯一现场直播的华人媒体。 青少年团体在现场跳haka： 后花园记者在现场进行的采访： 现场有抗议者组织唱出五个毛利语的音节： 以下是后花园记者从现场发来的照片： 图片：后花园记者7月26日拍摄于Ihumātao抗议现场 图片：后花园记者7月26日拍摄于Ihumātao抗议现场 图片：后花园记者7月26日拍摄于Ihumātao抗议现场 截至7月26日下午17：15发稿，已有7名抗议者被警方逮捕。 Ihumātao：城市发展的牺牲品 备受争议的Ihumātao，位于Manukau Harbour东部，毗邻著名的Ōtuataua Stonefields历史遗址。这里是毛利人在奥克兰最早的定居点之一，可追溯至800年前。 2012年，尽管环境法庭提醒应考虑毛利遗址等人文因素，但Ihumātao一块面积达32公顷的Oruarangi Block仍被规划为开发区。在海外办公室的核准下，某大型开发商购入地块，计划建造480套房屋投入市场。 近年来，随着人口规模不断膨胀，奥克兰已深陷住房危机。如此说来，置地建房本该是一件解决燃眉之急的好事，却为何会引起毛利居民奋力反击？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Ihumātao是一块蕴藏了太多故事的土地。在毛利传统文化中，拥有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 可是，站在审视殖民者的视角回望，Ihumātao却可以算是一段不甚光彩的历史。 早在1863年，殖民政府发布驱逐令，原本居于此地的Waiohua部落被赶走，从而为殖民者进一步入侵Waikato扫清障碍。 1867年，Oruarangi Block落入殖民政府之手，而毛利居民的权益却在20世纪被持续漠视。 当奥克兰的住房短缺矛盾日益尖锐，Oruarangi Block在一份2013年的保密提案中被规划为特殊住房区域（Special Housing Area，简称SHA），随后引发巨大争议。 「2013建房协议与特殊住房区域法案」规定， 据当地Makaurau 毛利会堂委员会透露，生活在Ihumātao的80户居民中，有76户对Fletcher的开发计划表示反对。有居民表示不想在家门口再造一个微型奥克兰，导致生活成本不断上涨。为此，当地人于2015年成立和平抗议组织Save Our Unique Landscape（SOUL），由年仅25岁的法学毕业生Pania Newton为领导人之一。 Pania Newton ，后花园记者7月26日拍摄于抗议地点现场 今天进入Ihumātao，你看到的或许只是一大片散落着乱石的荒草地。 然而在毛利居民眼里，这里却承载着他们关于祖先和历史的记忆。一些居民已经在此繁衍生息27代人，持续居住将近千年。正因为此，Newton决意为保护圣地奋斗终生，不仅心甘情愿搁置自己的法律事业，为此延迟个人生活计划。 Pania Newton ，后花园记者7月26日拍摄于抗议地点现场 时至今日，Newton领导的SOUL已经为保护Ihumātao抗争近4年。抗议者在Ihumātao境内的Quarry Rd尽头建造了一个名为Kaitiaki的村落。在这里，他们改建了几栋建筑。有成员外出工作，为抗议活动赚取资金，也有好心人不时捐赠一些物资，他们的简单生活就是借此维系。 “我们在此与祖先对话，吟唱歌谣，寻求自我认同。这片土地就像母亲一样孕育着我们。” “我们将留在这里，直到推土机到来。我已经准备为此献出生命。这对我的身份、新西兰的历史，以及子孙后代至关重要。” 祸起超级奥克兰 令SOUL难以接受的是，这块毛利人世代生息的土地为何最后会成为地产开发目标。 事实上，有关Ihumātao的争议早在2009年已经初现端倪。 彼时，奥克兰尚未合并为超级城市，而Ihumātao也仍然归属Manukau议会管辖。在奥克兰地区管理局的支持下，议会曾为Oruarangi Block颁发保护令，直至在Manukau地区规划提案中被确认为公共开放空间。 图片：后花园记者7月26日拍摄于Ihumātao抗议地点现场 如前所述，Ihumātao于1863年被殖民政府宣布己有，并在1867年斥资购入。随后，土地又被转移至Gavin H Wallace有限公司。 作为Oruarangi Block所有人，Gavin H Wallace于2009年向Manukau议会提出更改土地用途，希望从农村用地调整为商业发展用地。然而在平衡了私人利益与公共福祉后，规划委员会给出了不予支持的决定，保护令继续生效。 2012年，Gavin H Wallace上诉至环境法庭。鉴于Oruarangi Block位于奥克兰都会边界（Metropolitan Urban Limit）以内，法庭将其重新定义为“未来发展区域”。另外，法庭认为土地主的私人利益应高于公共福祉，但建议未来开发需谨慎处理。自此之后，Oruarangi Block的保护令便成为过去式。 图片：后花园记者7月26日拍摄于Ihumātao抗议地点现场 当成功转变土地性质，Gavin H Wallace一度考虑将其出售给政府，可惜对方报价过低没有下文。 据Gavin H Wallace主要股东Ailsa Blackwell透露，公司曾在上世纪90年代以约100万纽币的价格出售21公顷土地，用于支持Otuataua Stonefields Reserve发展。因此，公司已尽到了自己的公共责任。而这一次，他们希望余下土地能够卖出好价钱。最终，Gavin H Wallace找到了另一家开发商Flectcher接盘。 有传闻称，后者以1900万纽币的价格拿下了面积达32公顷的Oruarangi Block。 谁能代表毛利居民？ 活动人士曾在2017年向联合国发起投诉，认为Oruarangi Block开发计划有违联合国的「原住民权利宣言」，希望新西兰政府进行干预。对此，联合国表态认为此事没有充分咨询毛利居民的意见，建议新西兰政府重新评定。 遗憾的是，联合国的支持对SOUL无异于隔靴搔痒，无法起到太多实质性作用。 图片：后花园记者7月26日拍摄于Ihumātao抗议地点现场 2018年，新西兰环境法庭作出判决，拒绝收回已经向开发商公司发出的建筑许可。该公司表示，环境法庭的裁定，说明开发项目推进完全公平合理，对于域环境保护，也将施行更为严格的标准。 2019年3月，SOUL向国会递交了干预开发请愿书，后又在奥克兰Aotea Square征集递呈市长Phil Goff，不过，依旧收效甚微。 今年早些时候，支持住房开发的Te Kawerau毛利部落基金会发布公告，声称继1863年没收后，该土地将再次回归毛利人。因为开发商公司已和毛利机构Makaurau、Te Kawerau达成协议，愿意把1/4的土地（8公顷）归还给毛利社区，并在项目完工后向当地人提供至少40套住房。奥克兰议会参与协商。 图片：后花园记者7月26日拍摄于Ihumātao抗议地点现场 但是，对此，SOUL不予接受。 表面看，这似乎是一场毛利居民与开发商之间的抗争，但实际情况可能更为复杂。因为对峙双方均有毛利人参与其中，甚至来自同一个部落。吊诡的是，站在利益天平两端的毛利居民都认为自己才能真正代表族群心声。 Newsrrom一篇发表于2018年的报道显示，毛利居民与部落当局存在意见不合的紧张关系。随着开发项目不断推进，施工貌似无可避免，当局最终决定参与其中。在他们看来，妥协参与至少好过完全置身事外。 但是，Newton领导的SOUL，在项目推进时并没有能参与到协商过程当中。 抗议活动不断升级，土地开发陷入僵局 今年5月，历经波折的资源许可终于到位，Oruarangi Block随时可破土动工。但与之相伴的，则是SOUL愈演愈烈的抗议活动。 图片：后花园记者7月26日拍摄于Ihumātao抗议地点现场 5月6日，组织成员对Ihumātao的Quarry Rd实施封锁，设置锥形路障禁止车辆出入。现场不仅有帐篷、便携厕所、大篷车，还有各种椅子、睡袋乃至家养动物，更设置专门签到区，并配备医护人员和急救设施。 7月23日晚，近百人聚集在Ihumātao举行和平抗议。为此，警方下达驱逐令，勒令抗议人员撤离。尽管如此，现场仍有50多名抗议者驻守，差不多同等数量的警察“作陪”。 7月25日，约60人聚集在基督城市中心的纪念桥进行游行抗议，对Ihumātao的毛利居民表达支持。 截止7月26日，已有7人因抗议被逮捕。抗议活动得到多方支持，包括绿党联合党魁Marama Davidson、绿党国会议员Chloe Swarbrick、新西兰女演员Ngahuia Piripi。 值得一提的是，奥克兰议会一致同意发起会谈，让争执各方有机会充分沟通。总理Jacinda Ardern发言称，鉴于当地毛利部落Te Kawerau支持开发，中央政府不便干预。 后花园记者7月26日拍摄于 结语 几乎没有人可以否认，奥克兰已陷入严重住房短缺的窘况。 由于政府主导的KiwiBuild项目推进不力，解决本地居民住房需求的重任被更多推到私营开发商肩上。当上述480套房屋的开发计划推出，奥克兰居民仿佛离「居者有其屋」的梦想又更近了一步。 也许，这一引起长期抗争行动的争议事项，并无真正的过错方。 开发商在现有法律框架内取得房屋修建的各项审批，因此Oruarangi Block住房开发是新西兰法律赋予该公司正当权利。 图片：后花园记者7月26日拍摄于Ihumātao抗议地点现场 生于斯长于斯的毛利居民，只是想守护住这块已经居住千年的神圣土地，一如华人可以理解的那样，维系住与祖先仅存的一丝联系。 Pania Newton 通过种植树苗的方式表达诉求 然而，当代法律正义也无法掩盖一百多年前的暴力掠夺事实。 产生争议的双方，一方坚持从根源上指出错误，而另一方则执着于现有法律。双方各执历史一端，这样的沟通无异于各说各话，永远也不会有结果。 社会要发展，城市要进步，几乎已经成为当今世界的主流共识，也是奥克兰居民乐见其成的事情。问题在于，是否一旦发展旌旗高扬，所到之处就必须步步退让，包括对历史的抹杀，对原住民权益的漠视。 那么，如果说谁都没有错，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会引发不断高涨的抗议风潮。 作为一笔涉及文化遗产的海外投资，OIO（海外投资办公室）和Heritage NZ（新西兰遗产保护组织）在进行相关审批时，是否充分考虑了原住民的利益？ 这一问题，也留给正在看这篇文章的你，完成深度思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