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世界里的热爱、商机和道德陷阱

根据百度百科，同人一词来自日语的“どうじん”（doujin），在大部分情况下指的是建立在已有文本基础上二次创作，即由动画、漫画、游戏、小说（四者合称为ACGN）、影视等作品甚至现实里已知的人物、设定衍生出来的创作品，如同人文、同人图、同人视频、同人游戏等。

在统一称呼之前，“同人”就已经是一种成熟的创作手法，典型的作品有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和鲁迅的《故事新编》。如果再将范围变大，清代俞万春续写七十回本《水浒传》而作的《荡寇志》，罗贯中将《三国志》通俗化而作的《三国演义》，和高鹗所续写的《红楼梦》后四十章，都是一种同人作品。

如今，同人创作更多落脚在二次元相关的ACGN领域，逐渐发展成UGC内容产业中的一环，并和官方产生了互动。尤其是在互联网的庇荫之下，同人创作在表达方式和文化象征上都烙下了流量时代的印记。

在这片道德和法律的灰色地带上，既布满了金钱的诱惑，也包容着纯粹的热爱。

万物皆可同人

《罗小黑战记》同人：明月何时照我还，作者：雪鱼

雪鱼并非美术专业出身，除了小时候上过兴趣班，绘画技巧主要靠自学。她的创作动力大多来自于个人兴趣，比如《哪吒》和《罗小黑战记》的同人图，都是她在看完电影后，出于对电影的喜爱而创作的。同人创作对她来说既是一种放松方式，也是寻找同好（拥有共同爱好的人）的社交媒介。

2018年，网易漫画与LOFTER共同发布的《90,00后二次元用户调研报告》指出，在喜爱动漫的90、00后年轻群体中，有22.3%的用户会进行以同人文学和绘画创作为主的二次创作，60%的创作者会选择LOFTER发布作品。

用户“怪石像”在知乎“同人的价值是什么”一问下如此回答：“在爱着作品的同时，受感召产生创作欲只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从这个角度来看，同人创作的产量和质量，一定程度上可以反应原作品的传播度和口碑，尤其是在年轻人群中的受欢迎程度。

大部分作者在上传同人作品时，会带上原作品名、角色名和CP名等相关标签。LOFTER通过统计标签产生的订阅量、参与量、浏览量和互动量四项指标，每个月会生成同人二次衍生创作榜单。

以2019年8月为例，被二次衍生创作最多的作品前三分别是《哪吒之魔童降世》、《魔道祖师》和《明日方舟》，角色前三分别是敖丙、哪吒和《魔道祖师》中的魏无羡。

每周日零点后，LOFTER还会更新历史殿堂榜，这是累计计算LOFTER迄今为止全部数据后得出的总榜。

最新数据显示，网易手游《第五人格》《魔道祖师》和国产动画《凹凸世界》分列热门作品榜前三；《全职高手》主角叶修、《魔道祖师》主角魏无羡和蓝忘机分列人气角色榜前三。《undertale》和《我的英雄学院》分别占领了欧美地区和日本地区的热门作品榜首。

Lofter二次衍生创作历史榜，截至2019.10.7

在LOFTER上，万物皆可同人，创作主题也没有边界，可以是单人、CP、群像，也可以是作品中的某一个场景、设定、动作，可以是还原某个剧情，也可以是剧情的延伸，甚至是和剧情完全无关的脑补。这些作品既凝结了粉丝对原作的喜爱，也是他们无处安放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发泄口。

以漫威电影为例。目前，共有超过9万用户参与了LOFTER上的漫威标签，超过5万用户参与了复仇者联盟的标签，热门角色钢铁侠、蜘蛛侠和美国队长的参与人数分别超过了5万、4万和3万。每部漫威电影上映前后，都会在LOFTER上掀起一次创作热潮。

《复仇者联盟3》上映后，半数英雄随着灭霸的响指灰飞烟灭的结局，让许多粉丝揪起了心。在等待复联4的一年里，大量关于化灰英雄去向的漫画被创作出来，有的作品里他们在虚无的空间里等待救援，或是进入了一个新世界，还有的作品里他们来到了现实，安慰观众“我们会回来的”——这些同人漫画，既是粉丝互相治愈的良药，也是他们美好的愿望。

除了LOFTER，在晋江起点、微博超话和半次元等ACG论坛，都可以搜到大量同人创作的作品。

最近一次同人狂欢发生在刚过去的夏天。

7月17日到21日，《哪吒之魔童降世》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了大规模点映，口碑一路飙升。与此同时，同人画手和写手开始在LOFTER和微博上发力，保质保量的二创作品也让《哪吒》迅速成为同人圈中的大热门。

和很多二次元生态之内的同人圈子不一样的是，《哪吒》的同人作品突破了同人创作圈，被营销号广泛转发，很快充斥了热门微博和路人大众的首页。特别是哪吒和敖丙的CP“藕饼”，靠着同人创作的宣传造势，一跃登上微博CP超话榜前三。很多网友电影还没看，已经在铺天盖地的同人图里“嗑”上了CP。

这种刷屏式的同人创作，也让人想到了当初《大圣归来》上映后的盛况。同样是知名的IP，高完成度的电影，再加上美型的人物风格，两部电影催生了大量优秀的同人作品，而同人创作也为电影带来了更多的流量。

除此之外，还有专注于同人创作的社团，例如以东方Project为中心的同人音乐社团Yonder Voice；专注于同人作品发布和交流的同人展，例如帝都欧美同人专门展Slash Only、Comicup魔都同人祭、ComiDay成都同人祭等。

逐渐扩宽的创作和发表渠道，和持续增长的用户群体，用市场的衡量标准来说，就是越来越大的变现可能。

从“用爱发电”到“有利可图”

如今，同人创作进入内容生产的链条，非官方的二次创作开始和官方原创者产生了联系，并催生了以“同人”为核心的商业模式。

这个曾经是“用爱发电”的领域，也有了新的驱动力。

和官方的宣传物料相比，直接由粉丝生产的同人作品是非常高效的一种安利手段。

网易的手游《阴阳师》自2016年9月开服以来，曾经凭借精美的和风画面、式神形象和又肝又氪的游戏模式，一时风靡全网。同时，从式神和游戏衍生出来的同人作品产量出现了井喷式增长。

其中，由漫画师刘巴布创作的同人漫画《没出息的阴阳师一家》，以诙谐的热血漫画方式描绘了玩家熟悉的游戏梗，成为流传最广、最受欢迎的作品之一。

大量的同人作品，给人带来的直观感受就是，《阴阳师》是一个好游戏。对熟悉二次元的用户来说，首页的画手和文手都开始产出阴阳师相关的作品，相当于有了口碑的保证；对不熟悉这个领域的用户来说，随处可见的同人图也达到了很好的宣传效果。

另外，国漫《凹凸世界》，小说《全职高手》，游戏《东方Project》，初音未来和洛天依所在的VOCALOID，都可以算作靠同人发家或壮大的圈子。

和同人作品一同生长起来的，是同人创作者。产出数量大、质量好的画手和写手最初被称为“大大”，后又衍生出“太太”“巨巨”“大触”“大角虫”等叫法。

大部分“大大”拥有自己的粉丝群体，甚至可以成为圈子内有一定话语权的KOL。很多粉丝从追作品变成了追“大大”，“大大”在哪个圈子产出，他们就会跟着走。

为此，LOFTER也会给同人文手、画手等创作者进行“达人认证”，借助他们促进用户增长和增加用户粘性。

图片截自Lofter#凹凸世界#标签页

这种模式和流量时代下的偶像产业非常相似，自然逃不过市场的拉拢。

聪明的内容生产者也看到了同人作品和创作者的力量，并主动将其纳入营销手段的一部分。很多电影（尤其是动画电影）、综艺、游戏在宣发的时候，会找到圈内知名的画手和写手，通过他们的商业创作来达到软性安利的目的。

4月，《没出息的阴阳师一家》就被正式改编成动画作品，由网易影视出品，在包括B站在内的版权视频网上发布，已经拥有超过67万的追番用户和超过2600万的总播放量。

另一个有趣的现象是，官方也会在原著的基础上推出同人作品。典型的例子是《哈利·波特》系列的衍生小说《神奇动物在哪里》和《神奇的魁地奇球》，广义上来说就是建立在哈利波特宇宙上的同人创作。

这两部作品在不干扰原著剧情的前提下，进一步丰富了魔法世界，受到了粉丝的追捧。尤其是改编自《神奇动物在哪里》的同名电影，又一次掀起了全球的魔法浪潮。

除了给原作带来的流量和口碑，同人作品本身也具有极高的变现能力。

2015年上映的电影 《五十度灰》用4000万美元的制片成本，在全球狂揽5.71亿美元的票房，这也是第一部根据同人小说改编成的主流商业电影。

小说原名《宇宙之王》，由作者EL詹姆斯发表在同人小说论坛FanFiction上。该小说衍生于著名吸血鬼主题系列小说《暮光之城》，书中男女主角的原型，正是《暮光之城》的主角爱德华和贝拉。

2011年年初，詹姆斯删去了书中涉及到《暮光之城》的内容，并与澳大利亚一家小型虚拟出版社签约出版了《五十度灰》三部曲。随后，这三本书一跃登上《纽约时报》纸质版和电子版畅销书排行榜榜首。2011年3月，兰登书屋以100美元买下三部曲的出版权，次年3月，环球影业以500万美元买下《五十度灰》电影改编权。

凭借《五十度灰》三部曲，詹姆斯超越了《哈利波特》的作者J.K.罗琳，成为当年最畅销小说作家，并摘得2013年福布斯作家富豪榜的桂冠。

在国内，著名的案例是南派三叔的《盗墓笔记》。最初是天下霸唱的《鬼吹灯》的同人小说，后来发展成独立小说，并在商业化上取得了比《鬼吹灯》更大的成功。

另外，由胡戈创作的网络短片《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重新讲述了《无极》的故事，下载率甚至远远高于《无极》本身。

同人作品是艺术创作中的一条捷径。同人创作恰恰绕过了角色塑造、人物关系梳理和背景设定等初始工作，并且可以借助原著的影响力和粉丝群，轻松地打开自己的传播通道。

有了金钱和流量加持的同人作品，在创作性质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也牵扯到同人创作的另一永恒话题——合理合法性。

同人的法律和道德陷阱

近年来，同人作者被抓和同人出版物被查封的新闻屡见不鲜，一来是因为内容尺度，二来也是因为暧昧的版权归属。

通常来说，如果原作者不对同人作品进行追究，是不会产生法律问题的。考虑到目前同人创作的数量和影响力，将所有同人创作连根拔起不仅不现实，对内容产业本身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失。因此，大多数版权方选择让同人市场自由生长，同时给予一定的限制。

在日本，日本游戏公司TYPE-MOON（型月）曾针对旗下的手游《FateGO》发布二次创作的规范公告，提到严禁在二次创作中“直接”使用游戏中的图像和引用剧情，但是允许参考原著的重新绘制，和以原作为基础的同人小说。

值得一提的是，TYPE-MOON本身就是从同人社团起家的。

大多数同人作品来自于真爱粉，是基于原作品的一种延伸和丰富，对原作品的宣传和口碑都是利大于弊的。但是，当作者开始用同人作品赚钱后，版权方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九州缥缈录》和《上海堡垒》的原著作者江南，就曾经陷入同人创作的版权纠纷。

2000年，江南创作了小说《此间的少年》，以郭靖、令狐冲、乔峰等金庸小说人物为主角，讲述了他们的校园生活，这也成为江南的成名作。2010年，《此间的少年》由华文出版社出版，并由北大学生改编为公益电影，在全国各大高校上映。

图源：豆瓣

2016年，金庸以《此间的少年》“侵犯著作权及不正当行为”为由，起诉江南及三家出版公司，要求被告停止发行并销毁小说，公开致歉并赔偿经济损失500万元。一审判决被告停止出版发行小说《此间的少年》并销毁库存书籍，公开赔礼道歉，并赔偿金庸经济损失人民币168万元及为制止侵权行为的合理开支20万元。

法院认为，在2002年《此间的少年》首次出版时，江南把书名副标题定为“射雕英雄的大学生涯”，利用金庸的名气来达到自己营利的目的，超出了同人创作时的合理限度。

与《此间的少年》形成对比的是，周星驰在电影《功夫》中，也使用了金庸作品中的角色名和武功名称，为此他特意拜访金庸，主动提出要支付版权费用。最后，周星驰为了杨过、小龙女、神雕侠侣、太极拳、狮吼功和蛤蟆功六个金庸原创名词，支付给了金庸六万港币的版权费用。事后，金庸将这笔钱捐给了南亚海啸的重灾区。

无论是对当时的周星驰还是金庸来说，区区六万港币都不足挂齿。这笔买卖的核心，在于对原创作品和创作者的尊重，这恰恰是被很多人所忽略的东西。

更容易操作的赚钱方法，是私自印刷同人本。对于产量高的画手和写手来说，将作品集结成册，在各种ACGN展上展出或者进行小范围贩卖，是很常见的行为，同理还有基于同人创作的钥匙扣、抱枕、文具等周边产品。但是当贩卖方式从线下向线上转移，贩卖规模变大之后，“热爱”和“分享”的外包装就裹不住其中的商业内核了。

在版权问题上，每个国家根据国情不同，也有不同的解决方案。在二次元产业高度发达的日本，同人和官方联系非常紧密，官方鼓励在不扭曲原作前提下的同人创作，也不乏经官方授权后公开出版的同人作品；但在欧美，版权意识非常强，同人更多是存在于粉丝内部的行为，也少有同人作者主动接触市场。

而在国内，由于版权法律尚不完备，更缺少针对“同人作品”的官方定性，因此版权保护更多来自于创作者自觉、版权方和大众监督。针对这一点，雪鱼也坦言，过于严格的版权监督必然会打击创作者的热情。

2019魔都同人祭对违规摊位的处罚公告

除了难以定夺的版权问题，另一个争论来自现实生活和虚拟作品的道德冲突，即真人是否可以成为同人创作的角色。

此类作品一般涉及到真人CP，也被叫做RPS（Real Person Slash）。最近大热的“博君一肖”（王一博和肖战），靠杂志封面出圈的“胡霍”（胡歌和霍建华），以及在春晚上也惹出风波的“宏迪”（王力宏和李云迪），都属于RPS。

且不谈人物本身的婚姻和情感状况，即使是单身，粉丝脑补真人互动甚至书写成文、绘制成图的行为，也存在损害名誉、造谣捏造、肖像侵权等嫌疑，打了法律的擦边球。为此，RPS也成为同人圈鄙视链的底层，有人打死不看RPS，却也有人说“只有RPS才能带来真的快乐”。

和RPS异曲同工的，是以真人影视作品为素材制作的同人作品。《哈利·波特》中德拉科·马尔福的饰演者汤姆·费尔顿就曾在访谈节目中提到“哈德CP”的大尺度同人图，电影《大侦探福尔摩斯》和英剧《神探夏洛克》也都是同人创作的“重灾区”。

正因为这些处于金钱和道德灰色地带的创作行为，也让所有同人创作都带上了“色情”“意淫”“脑残”等负面标签。

但是，当人们以此批判同人创作时，也忽视了最初滋养了这块土壤的养料——更多同人创作者和爱好者的动力，依旧来源于对原作品的热爱。

艺术创作不是孤岛

8月18日，第77届世界科幻大会在都柏林举办，并宣布了2019年雨果奖的获奖名单。其中，最佳相关作品奖（Best Related Work）的获奖者——Archive of Our Own的名字非常瞩目。

Archive of Our Own（简称AO3）是一个由粉丝创建和运营、非商业性的信息存档网站。其背后是一家名叫再创作组织（Organization for TransformativeWorks，简称OTW）的非营利组织，由同人爱好者在美国创立，专注于推广和保护各种形式的同人作品和同人文化，AO3相当于OTW设立的同人作品库。

另一边，雨果奖是“世界科幻协会”（World Science Fiction Society，简称WSFS）所颁发的奖项，被称为科幻艺术界的诺贝尔奖，刘慈欣曾凭借《三体》获得第73届雨果奖最佳长篇故事奖。

如此一个重量级的科幻奖项，似乎和AO3风马牛不相及。

事实上，雨果奖的最终投票由“世界科幻协会”的会员决定，只要交纳少量费用成为“世界科幻协会”的会员，就可以获得提名和投票的权利。凭借强大的用户基础，AO3在六轮投票中都获得了压倒性的优势，最终赢得了最佳相关作品奖。

图片截自AO3官网

自2009年11月公测以来，AO3保持了稳健的发展。今年7月17日，AO3在官网上宣布网站注册用户达到200万名，三天后再次宣布拥有500万个同人作品。这些用户包括了来自全世界的同人爱好者，OTW的翻译委员会为AO3的网站提供了28种语言支持，其中也包括中文。

据官网介绍，OTW是“完全由捐赠者提供财务支持、并由志愿者组成的组织”，包括由管理员组成的董事会，和由工作人员组成的18个委员会。OTW提供的所有服务都是免费的，财政支出完全来自于用户的无偿捐赠，工作人员也全是没有报酬的志愿者，足以看出粉丝的原生力量。

这背后的逻辑是，同人创作虽然拥有强大的群众基础，却始终渴望官方的认证和圈外人的理解。这也是OTW一直以来的目标和宗旨。

同人创作也是一个用作品说话的领域，如果只看到其中的消极面，用“同性”“耽美小说”和“腐女”来概括同人世界的一切，而忽略了很多极具创意和艺术性的同人作品，对那些认真对待作品的人来说未免太过不公平。

另外，从数量上来看，自娱自乐的同人创作，远比用来赚钱的同人商品多，甚至很多同人创作者自己也是版权的受害者。

在LOFTER上，几乎所有创作者（尤其是画手）都饱受作品被盗用的困恼，同人创作者也在其中。尽管他们会在作品前表明“禁转载”“禁商用”“不可印刷”等，他们还是会在其他平台和淘宝店铺里，看到自己的图片被营销号随意转载，被无良商家印成画册，甚至被其他用户说成是自己的作品。

针对同人创作者和粉丝所遇到的误解和困境，OTW也设立了自己的目标：“希望将来各式同人作品都被视为合法的衍生创作，让同人创作被大众接受为一种合理的创造活动。”鼓励同人作品创作，保护同人作品和创作者，和避免同人创作的商业化，都是OTW的使命。

除了AO3作品库以外，OTW还有多个和同人创作相关的项目，包括同人维基百科网站Fanlore，同人学术信息分享组织Fanhackers，国际性学术期刊《衍生作品和文化》（Transformative Works and Cultures），保存归档同人作品的Open Doors拯救计划，为同人创作者提供的法律援助等，都是希望能摘掉世俗对同人世界的有色眼镜。

国内亦是如此。无论是同人创作者还是粉丝，都会鼓励合理合法的同人创作，主动打击不合规的创作行为。

在LOFTER上，规范的创作者都会在作品开头作出免责声明，一来是说明角色和设定的来源，二来是标明作品可能涉及到的特殊要素。同时，在明令不开放二创授权的作品面前，同人创作者也都会保持距离。

无论是OTW还是国内同人圈，这些自我监督的行为都在向外界传达一个信息：同人创作虽然不是主流文化，却是有存在理由和价值的。有限度的同人创作本就属于正常的艺术创作，看同人作品和看电影、看动漫、看书也并无二致。

而对于文化产业来说，这种新型的创作模式，正在为这个容易灵感枯竭的领域，提供源源不断的活力。《阴阳师》就举办过两届“大触觉醒”阴阳师创作大赛和“百绘罗衣”式神皮肤设计大赛，从用户的同人创作中汲取优秀作品，成为游戏中的组成要素。

由玩家设计的御馔津皮肤，图片截自《阴阳师》“百绘罗衣”活动官网

不是所有的创作才华都能在专业领域得到认可，却可能在同人创作领域发光发热，为大众带来不亚于原作品的治愈和享受。正如AO3创始人在领奖时说：“所有同人作品都凝结着一个主题：艺术创作不是孤岛，它诞生于群体之中。”

如果能引导他们逃离目前的灰色地带，这将是一片五彩斑斓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