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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我上青云》滕丛丛专访:女性题材是一块“不那么荒”的荒地

生活લેખક: 娱乐资本论
《送我上青云》滕丛丛专访:女性题材是一块“不那么荒”的荒地
સારાંશ“三四十岁的女性,而且是城市里的。”这是导演滕丛丛对《送我上青云》主流观众的预期判断。

“三四十岁的女性,而且是城市里的。”这是导演滕丛丛对《送我上青云》主流观众的预期判断。

事实上,这部片子从创作到宣传都一直打着“女性电影”的烙印——导演兼编剧滕丛丛是女性,监制姚晨是女性;看片会邀请了性学家、社会学家李银河作为嘉宾;在早前FIRST影展上海清那一番“女演员宣言”中,《送我上青云》也作为姚晨“曲线救国”的案例被cue到。

这并非强套概念。《送我上青云》本身就很“女性”,滕丛丛把而立之年的许多困惑和思考写在了这个故事里。

在电影开头,确诊卵巢癌的消息对女记者盛男造成重击,筹措手术费的经济难题、父亲出轨的家庭困扰,还有她自身的不得志与对情爱的渴望,交织成她此刻麻烦重重的人生。“癌症不是一种外来的病毒,它是你身体自发的;而卵巢癌会跟女性本身更接近,与我们的生理特征有更大的关联。”滕丛丛认为,卵巢癌会是盛男开始反思自己生活本身的最好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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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编剧滕丛丛

像盛男这样一个在工作上得不到认可、在家庭中得不到温暖、健康也遭受威胁的城市职业女性,在以往的大银幕上太少见了——她即不够强,也不够惨,但滕丛丛相信她是真实的、能唤起共鸣的,也是女性观众希望看到的角色。

某种意义上,《送我上青云》希望成为中国女性电影开荒者的一员;而另一方面,它也与银幕之外的中年女演员、女性导演等话题相互交织。电影里的女性角色与电影外的女性电影人,命运同频共振。

姚晨问导演:“我的年纪是不是有点大?”

姚晨非常钟爱盛男这个角色,为人物塑造下了很大功夫。比如一开始盛男主要穿皮衣、牛仔、马丁鞋,仿佛一身铠甲;后来面对母亲和喜欢的男人,她会改成风衣围巾这样更柔软的搭配。姚晨还给盛男增设了吸烟的习惯,为人物的情绪表达服务。

杀青一个月后,滕丛丛收到姚晨发来的照片,图上是盛男的打火机。当时姚晨在机场安检,打火机不让带,她只能就地丢弃,“盛男的一部分离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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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FIRST影展上的那番“女演员宣言”中,海清曾说姚晨是“不得不亲自做监制,才有《上青云》的机会”。但事实是,姚晨收到剧本一周后,就确定要出演《送我上青云》,在后续项目推进中才成为电影的监制。

在这个过程中,姚晨唯一的不自信可能来自于年龄——盛男的人物设定是32、33岁,而79年生人的姚晨在影片拍摄时已经38岁。在滕丛丛看来,这完全不是问题,演员的保养好,本来就比普通人看起来要年轻。反而是姚晨问过,自己的年纪会不会有点大?

这或许是影视市场长期以来给中年女演员的心理暗示——毕竟,连“美容大王”大S都被邀请去演王大陆的妈,中生代女演员演个感情戏就被诟病“装嫩扮少女”。不过岁月同时也带给这些女演员另外一些财富,例如在圈内积累的人脉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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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我上青云》筹备期间,姚晨的坏兔子影业也刚刚成立不久。《送我上青云》是坏兔子影业出品的第一部作品,姚晨为此“刷脸”请了不少大牌:《喜宴》《饮食男女》的台湾摄影师林良忠、凭《太阳照常升起》获金马最佳剪辑奖的张一凡……“我们这样一个很小成本的片子,其实本来承载不了他们的。”滕丛丛说。

姚晨在片场也没闲着。刚进组的时候盒饭味道不太好,当时滕丛丛也没在意。但姚晨和经纪人发现以后,就又去批了一笔钱,在取景地贵州当地找了一家物美价廉的餐馆重新订盒饭,滕丛丛也吃上了用保温盒装着的“导演特餐”。姚晨说,“我们来剧组里面工作不代表我们没有尊严。我们要吃好的、在桌子上吃,一份工作是要(注重)体验的。”这让滕丛丛心里感到很温暖。

“现在也是大姚自己在吆喝宣传。”到了上映前夕,姚晨仍然在努力“刷脸”。邓超、唐嫣、宋佳、郭京飞、马天宇、霍思燕、王珞丹……诸多好友纷纷发微博支持、甚至包场送票。

姚晨的确不是因为做监制才有了“上青云”的机会;是《送我上青云》有了监制姚晨,才有了“上青云”的可能。

“大姚从来没有拍过性爱戏,而我连戏都没有拍过”

患卵巢癌的盛男即将面临卵巢摘除手术,从此就不能再获得性愉悦了。因此,在这场“生命之旅”中,盛男不仅在寻找有关生存和生命的答案,也在寻找一场最后的性爱。

姚晨很担心片中的那场激情戏,因为她从来没有拍过类似的戏;而作为新人导演,滕丛丛“连戏都没有拍过”,更别说指导激情戏了。拍摄期间,姚晨总是来问导演有没有想好怎么拍这场戏,“我根本没有想到!我每次都敷衍她。”滕丛丛想到当时的情景也忍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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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戏发生在影片的后半段,盛男已经对旅途中曾心动过的男人幻灭,生活似乎也千疮百孔。这时她把目光投向了朋友四毛,一个曾邀请自己上床的男人、一个和自己一样郁郁不得志的人。

在姚晨看来,盛男和四毛都是没有得到尊重、不成功的人,这是一次互相拥抱取暖;但在滕丛丛心目中,这场戏的重点其实并不在于此,“重点是后面的那一次反击。”

导演所说的反击,是云收雨歇后四毛躺在床上进行浪漫的畅想,而身边的盛男却在自慰——这是对四毛之前对自己性能力极端自大、甚至试图强暴盛男的反击。它试图隐喻,快乐是女性自己赋予自己的,就像是最终盛男对人生的释然也是自己想通的。

这个自慰的镜头在点映观众的评论中被反复提及,李银河也对电影呈现女性自慰的勇气表示赞赏。“电影提出了一个对女性来说特别重要的问题,就是女性的性愉悦权力,这部电影很少见地直面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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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马伊琍曾提到《送你上青云》里的另一个细节:医生向盛男告知病情,盛男的第一反应是,我都好几年没有性生活了,又不乱搞男女关系,怎么会卵巢癌呢?这句话其实不仅是对卵巢癌这种病症的误解,也反映了社会普遍对女性的误解。“你们对所有好女人的定义就是没有性生活、很洁身自好。”马伊琍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微妙。

“实际上感情生活很丰富的女人也是好女人。”正如社会对于女性自慰需求的避而不谈一样,性话题是女性被误解的重灾区,滕丛丛认为这是女性电影需要打破的性别成见之一。

女性的类型电影仍然是一块荒地

在前段时间那段“女演员宣言”的渲染下,监制、制片人等幕后工作似乎成了中年女演员委曲求全的第二选择。但现实的另一面是,身为女性的电影幕后工作者往往比男性更难走到这样的高位。女演员借由多年圈内经验和知名度转做制片人,在这批人眼中或许还算是弯道超车。

滕丛丛认可这种转向的价值,“演员对题材有自己的一些需求,想要自主去开发,我觉得这是一个挺好的现象。”

长期以来,把握中国电影创作主流的都是男性,女性在他们的电影中或失语、或失真。中生代女演员想要适合自己的角色,需要的是越多越多真正懂女性的创作者。既然女演员觉得市场没有提供机会,那不妨就自己去创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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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晨接下这部戏,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认可和相信盛男这个角色。“(讲女性的)中国电影要么就是爱情喜剧,给你一些粉红色的泡泡;要么就是一些农村的妇女,或者是城市底层务工的妇女。”滕丛丛觉得,现在缺少的是讲述城市里普通独立女性故事的作品,她们不是都市言情剧里那些看似光鲜亮丽、人设一戳就破的成功女性,而是也有自己生活的困顿与困惑。

就像盛男,她看起来工作能力强、热爱工作又雷厉风行,但她的报道得罪人、不讨好,不被认可;她筹不到足够的钱做手术,只能接下给土大款的父亲写自传的私活,却又无法忍受土大款对她职业的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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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姚自己加入了很多细节的表演。盛男的「硬」是一种愤怒,是一种我不服,而不是说我hold住了全局。”这样的女性形象,是摆脱了俯视和仰视的惯性,根植于城市职业女性现实经验的创作。

那为什么过去这样的角色非常少、中年女演员会抱怨市面上除了傻白甜就没有戏可演?

滕丛丛觉得一方面是因为中国电影市场不够成熟、类型不够完善。“很多类型是这两年才兴起的,包括《我不是药神》之后现实主义题材慢慢开始兴起。我们的类型当中有很多荒地需要去开垦,我觉得女性就是一块荒地——可能没有那么的荒,已经有一些成果在,但还不够繁茂和丰盛。”

另一方面,是因为男性一直在把握创作的主流,而他们对真实的女性知之甚少,往往只能依靠简单化的想象去塑造女性角色。“没有经历过,就没法感同身受。我觉得在这方面,女性从业人员可以再多一点。”

相比十年前,滕丛丛觉得今天的电影行业对女性更友好了。她以前跟组做过场记,因为是女性所以不被允许坐镜头箱,嫌女性晦气。“那个时候我很不高兴,就觉得男人的屁股有多干净?”

十年后,滕丛丛的剧组里不再出现这样的差别待遇了。作为女性导演,她也感到庆幸。“跟我们的前辈女性相比较,我们会占优势,因为现在科技比较发达、设备比较轻盈,对导演更多的是一种智力要求。男女之间只有个人与个人的差异,不是性别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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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部电影,滕丛丛想做女性视角的爱情喜剧。“我在想为什么女性的商业片没有很卖座的?”她说,“因为我还是一个新人,我在寻找自己的风格路线。没有说我第一部拍了文艺片,我就永远拍文艺片。”

在《红楼梦》中,滕丛丛最喜欢的女性角色是薛宝钗,偏爱宝钗咏絮时那句“送我上青云”的轻盈状态。“那种境界是我见过生活的惨淡,但我依然可以热爱生活本身。”这是盛男在影片结尾所达到的境界,也是30岁那年的滕丛丛向往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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