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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肉需要宽容,中国电影不需要

生活લેખક: 虫二
鲜肉需要宽容,中国电影不需要
સારાંશ周末消磨时间,在即将下映的《哪吒魔童降世》和《上海堡垒》中选择了后者,未成想遭了不少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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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消磨时间,在即将下映的《哪吒魔童降世》和《上海堡垒》中选择了后者,未成想遭了不少白眼,外带审美能力都被鄙视了。

最近几年,中国类型片取得突破,除了《战狼》、《红海行动》为代表的军事动作片,《流浪地球》也完成了《珊瑚岛上的死光》之后40年的科幻传承,从《魁拔》到《白蛇缘起》再到《哪吒魔童转世》接过了万氏兄弟中国美术片的衣钵。

但看电影这么私人的事情却正淹没在社会化表达的漩涡里。

以前烂片是有迹可寻的,比如《富春山居图》,胜在明星组团,输在叙事糟烂,不管是导演功力所限还是惨遭“三刀一斧”,反正它的烂是烂在明处的。

《上海堡垒》不一样。

大多数争论脱离了电影本身,几乎没有中间地带,你只要翻翻豆瓣、微博、知乎和朋友圈,就会发现两种情绪的极端对立。

反对派的立场有两个出发点。

首先是与《流浪地球》的对比,但这种对比其实毫无意义,因为刘慈欣原著改编出来的是一个高概念硬科幻作品,如果民族自豪感爆表的话,你可以拿来与《蝴蝶效应》或《源代码》做一番横评,而《上海堡垒》对标的只是《独立日》,也不排除导演或编剧是《星河战队》、《超级战舰》、《洛杉矶之战》的粉丝,这种电影并不树立深奥哲理或任何宏大的宇宙观,所有技术手段和细节设置都是刺激感官,讨好大众群体的。《上海堡垒》至少在完成度、故事性、特效水准等几个方面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其次,人的争议比电影更大。

《上海堡垒》启用了口碑两极分化的流量明星,这是重蹈了《空天猎》的覆辙,2017年只比《战狼2》晚两个月上映的《空天猎》,故事架构及其所表达的精神内涵都可以看做是《战狼2》的延续,“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与“伤痕是男子汉的勋章”这类台词,在两部电影的故事氛围中并无二致,说出来的人不同,效果就不同而已。

这种情况在《上海堡垒》更加极端,仅有的好评尽归舒淇,差评全由鹿晗承包,这种厚此薄彼的年代优越感,说明历史总在重演,只是载体不同而已。

上世纪90年代,有些女星用“脱”的方式攒人气,与今天鲜肉网红的成功手段没什么不同,舒淇只是在《风云雄霸天下》和《玻璃樽》之后把脱掉的衣服又穿了回来而已,有努力也有运气的成分,没穿回来的李丽珍说她不后悔,陈宝莲干脆了却残生。

拿舒淇取笑20年后的鲜肉,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好比当年蜷在昏暗的录像厅里撸着《玉女心经》,突然有人跑出来喷一句,“赵雅芝才是真女神”,有意义吗?

冯提莫都开个人演唱会了,周杰伦的粉丝也要用IKUN的方式打榜显示存在感,审美这东西有思维定势,但不能昧于时代。

这场架吵到《上海堡垒》的导演和编剧都出来致歉了,舒淇和鹿晗同样难辞其咎,电影本身的槽点反而无人关注了,作为晚生20年的电影,《上海堡垒》的故事走向未能跳出《独立日》的框架,萧规曹随,只是乐此不疲的刷着老梗。

鹿晗的6000万粉丝没能撑起《上海堡垒》的票房,却贡献了一个颇有“营养”的观点:中国电影需要真诚和善意,不需要嘲笑、反讽、抖机灵或肤浅的判断。

这个观点太牛了,在网上吐槽火力全开的时候,它跳出孤立的影评视角,创造了一个宏大命题,即中国电影是一项崇高而伟大的事业,从事这项事业的人也是不平凡的,所以刻薄的批评和指责不如真诚的捧场和鼓励。

听起来蛮有道理,这个观点又被流量所放大,大量粉丝涌入影院,把心疼、痛哭流涕等情绪带入到整个电影产业之中,这是互联网时代的重要变化。

更是30年前中国电影追随好莱坞明星制的必然结果。

彼时,著名导演谢飞大声疾呼,“明星制是市场经济的产物,没有明星制就没有电影业”,作为田壮壮、娄烨等名导的老师,谢飞还有一个惊世骇俗的说法,“我们不应对演员过分苛求学历、技巧,也应该注意他的气质是否跟观众的崇拜心理协调,如果能够协调,既便演员没有高学历、很好的演技也能够走红”。

这种把电影作品与明星的人格化捆绑,是行业饭圈化的根源,不是为故事也不是为演技走进影院的观众,对电影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好莱坞的明星制有一套科学数据体系支撑,比如“明星魅力指数排行榜”,按照投资回报率、生涯规划、敬业程度、配合宣发意愿、演技和戏路等项目,每年一次给全球2000位明星打分,但最终只有200人上榜,这其实就是一个头部群体溢价能力评估报告。

对于决定影片质量的铁三角来说,正确排序还是编剧>导演>演员,你首先要有个故事,然后才谈得到如何讲好,最后是如何呈现出来。

美国编剧至少在创作中是居于主导地位的,他们通常会拿到影视作品分账的5-8%,这还不算版权和行业协会或代理公司的收入。

2017年美国编剧工会(WGA)和电影电视剧制作人联盟(AMPTP)严重对抗时,曾导致大量热播美剧停更,最后达成的协议是编剧工资会以每年3%的幅度上涨,包括其他健康医疗和福利计划等等。

CBS长寿剧集《犯罪心理》主角托马斯·吉布森因为与编剧发生肢体冲突,立刻被剧组解雇,多年前他曾经推搡过制片人,也没有惹下这么大麻烦,他的粉丝发起回归请愿活动都无济于事。

但这次《上海堡垒》陷落,可能真不是高片酬的锅。

好莱坞大片的片酬一般占总成本的10-30%,《复联4》达到60%是个例,有人根据出品方之一华视娱乐的招股书,推算出《上海堡垒》的总投资为3.6亿元,再根据导演滕华涛主创片酬占比10%的说法,估计鹿晗、舒淇等人合计拿走了3000-3600万左右的酬劳,相比于现在的天价片酬,似乎还在合理范围之内。

但我们是不是因此就要宽容殚精竭虑、筹备了6年的导演,是不是就要宽容写出过不少网红著作的编剧,是不是就要宽容只拿了上千万片酬的流量明星?

我们可以宽容家人,宽容朋友,宽容同事,甚至宽容冒犯过我们的陌生人,但对于那些诞生以来就有着明确盈利指标并时刻盯紧我们钱包的商业产品,真的没必要爱心泛滥。

冯小刚当年特别招黑的说过“先有垃圾观众、后有垃圾电影”,有人追问,“难道观众不是导演的上帝吗?”冯大导演又发飙,“别扯淡了,观众是导演的对手,导演要想着我怎么去征服你,用视频和诚意去打动观众。”

这个说法的悖论在于,如果导演“征服“了观众,很可能也意味着他屈从了大众欣赏水平,用多数人能理解的方式讲述了一个故事,这究竟是谁牵就了谁,又是谁的胜利?

电影产业的运作方式已经完全改变了。

现实是,一部电影假使没有取得足够的商业成绩,又没有得到奖项的认可,任何人都无法说它是一部成功的作品。

粉丝肆无忌惮的娇纵爱豆是他们的自由,但号召观众如粉丝般滥情的意义在哪里?叫好又叫座的愿景背后,是通过污染样本的方式扰乱了国产电影的评价体系。

粉丝以为可以用购买力控制口碑;电影业乐于为流量繁荣埋单;院线本能的打开排片之门。

梁文道对这种宽容一直有强烈的担忧:

我最怕听到的一句话就是做大做强,这句话本身没有问题,可是我们实在没必要什么事情都必须做大做强,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把一件事情做好、做对还能做久。

今时今日的国产电影,是粉丝花式打榜忽悠了影视业,还是制片人拿着半生不熟的IP坑了鲜肉,还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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