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杀死一个“大师”
第一步:找到种子
虽然沈巍一直强调,“自己不是什么大师,只是一个流浪的读书人,不想火。”可也因为这样解释,恰好符合大众心中大师应该是谦虚、低调、务实的形象,所以越解释越契合。
从沈巍自述中能发现,54岁的他病退了26年,正式流浪了17年。在流浪的17年间, 安静地读着自己想读的书,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
在赫伯特·西蒙和威廉·蔡斯之后,学者们又对其他领域的天才成长进行研究,印证了同样的规律。学者们经过仔细检视其生平事迹后给出了明确的否定答案:他的成就是学出来的,练出来的,不是上帝给的红包。
沈巍正式流浪17年间专注在“捡垃圾和读书”上,照“十年定律”推断,他的历史、绘画、书法等水平确实可能超过普通人。而这样的文化素养,在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形象承托下,被人贴上“大师”的称号好像也合情合理。
第二步:聚光灯下
在杨高路流浪读书了十几年的沈巍,早就被人发现与其他流浪者的不同之处。
而让沈巍彻底爆红,形成全民关注的原因,除了酷爱读书的流浪者形成的天然吸引力外,还有两次因为身份和身世引发的辟谣和引发的社会性问题讨论。
这一曲折又包含现实意义的故事,符合大部分武侠故事中“世外高人”“扫地僧”的情节。凭借这一故事,沈巍从短视频平台走向了大众视野。
搜索百度指数“流浪大师”关键词后发现:近30日数据中,3月18日开始收录该关键词,3月19日,平地起高楼,直接从0到了4179。这个真真假假的故事,为“流浪大师”走向社会舆论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3月21日左右,基于前期的传播和辟谣,“公务员、病退、一直拿工资”触动了社会较为敏感的神经。在辟谣揭开“流浪大师”的真实身份后,一场关于“他到底算不算吃空饷”的讨论开始了。
百度指数“沈巍”关键词,近30日的数据也印证了这一点。3月16日,沈巍的身世故事开始出现,18日形成了波峰,21日第二个波峰中收录的新闻头条则为对他的身世辟谣。
第三步:流量时代
自媒体“每日人物”撰写了一篇《“流浪大师”爆红后的72小时》,该文作者22日来到上海杨高路,旁观了一出由“大师”、网红们、主播们、路人和附近摊贩联合出演的荒诞派戏剧。
有网友将这出五千万演出者的大戏,并照着《新约》的句式进行了总结:
只不过,《等待戈多》中代表着贫穷和空虚绝望的流浪汉,在这出戏中缩影在镜头前想要拯救沈巍,实际却被沈巍拯救的围观者身上。这么看来,这出“流浪大师”大戏,竟然比世界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等待戈多》还要精彩。
鲁迅的经典文章《骂杀与捧杀》中,将舆论中经典的死法总结为两种——捧杀与骂杀。时代在变,科技在发展,传播媒介也在变,但人性依旧如如不动。
对于一个满足于捡捡垃圾、读读书的人来说,过度的赞美和过分的批评都不合适。在“流浪大师”这出戏中,骂杀者与捧杀者也都殊途同归——缺什么、找什么。
缺流量的,在这个故事中找流量;擅长吃瓜不擅读书的,在镜头下的沈巍身上找圣人光辉。也因此,沈巍不断强调 “我不是大师,只是读书多”的解释,只会成为沈巍就是一个“大师”的佐证材料。
谁关心沈巍信手拈来的“四书五经”是哪四书,哪五经?谁关心沈巍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开始流浪的?谁又关心沈巍病退了26年,但不是病退后就直接流浪的事实?
鲁迅说了很多名言,但是有一句传播最广——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换到这里可以说——世上本没大师,信的人多了也就成了大师。
这里的“信”可以分为真信和需要信。所以,要杀死这样的“大师”很简单,因为他本来就是一种群体投射后的成品。
相信有读者看了这篇文章后会这样留言:“说别人蹭流量,你们这篇文章不也在蹭流量么?”所以不是你们不需要真正的大师,是我们都不需要去掉引号、真正的大师。
如果贴上前两项,可能会有留言说太牵强附会了、瞎编吧等等。但第三点想了很久,不知道如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