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姐的百万生意

时间拨回春节前两天。

当所有在外打拼的人都在返乡途中了，《青春有你》却依然在河北廊坊的大厂影视基地里全天24小时的录制。

大厂外，同样有一群还没停止“工作”的人——她们被称为“大厂站姐”，以拍摄训练生上下班、课间外出等路透图频为目的。长期蹲守在距离训练室约100米左右的地方，单反长焦三脚架、口罩围巾小板凳，全副武装，以守株待兔。

《青春有你》的训练生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内练习，除了上下班、饭点会集体出动外，偶尔才会有人在户外出现。站姐们蹲守的过程很是无聊，却又必须高度集中精神，以免错过短暂出现的目标。

晚上的廊坊零下好几度，白日里蹲守的站姐渐渐散去，其余人则转移去侧门处的便利店外，以期拍到课间来便利店的训练生。偶尔有“敬业”的，能一直在严寒的户外待到凌晨三四点，只为了拍到训练生们“独家”的下班图。

即使是春节期间，站姐们也依然风雨不动的守候在此。这般努力的工作，有些人是需要为自己开办的粉丝应援站供图，有的人则是单纯拍摄图频，提供给不能到达现场的粉丝，以从中赚取一定费用。

所谓的“为爱发电”断然无法支撑她们长期坚持下去。这其中隐藏的“大厂生意经”，才是前仆后继的站姐们追求的结果。

“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站姐”

去年春天，空前成功的《偶像练习生》刚刚收官，提前入股的站姐们就迎来了回报期。

趁着节目热度还在，粉丝热情也尚未消却，稍有影响力的粉丝站都开始着手制作PhotoBook（即写真集，简称PB），以独家的、绝美的图片为噱头，即使是以舞台图与大场训练的路透图组成的miniPB，也有成千上万的人想要购入收藏，以此纪念四个月的真情实感。

粉丝站卖的PB多是预售产品，先出设计图与样品吸引大家购买，等正式收到实物往往要等上几十天，这中间，基本还需要购买人先确认收货。最后，能准时收到是福气，要是再收到高质量的那都值得放烟花庆祝了。

这不，蔡徐坤家大粉“你的贤”就跑路了，带着一百多万的PB销售额。

榛子（化名）也不止一次想卖完PB跑路。作为小鬼（王琳凯）的粉丝，榛子的站子开得晚，且只有她一个人运营。作为上班族，靠爱发电的她尽可能跟拍了小鬼出道后的所有行程。但是，不论怎么努力，出图的速度与质量都难以匹敌那些职业站姐，让她压力十分大，最重要的是一直未能在粉丝圈内拿下漂亮的成绩，如果贸然贩卖PB，不仅销量不会太好，还容易被粉丝怀疑圈钱。

然而这个想法很快就破灭了。虽有站姐身份，但从未进入过所谓高层粉丝圈的榛子，没想到2019第一口大瓜吃到了自家爱豆头上。今年1月2日，小鬼微博疑似公布恋情，随后虽删除，但粉丝的爆料与女方经纪公司的声明足以将此事一锤子定死。

此后，虽然小鬼及经纪公司这边一直沉默与不回应，小鬼的综艺活动也照常进行中，但榛子还是感觉自己曾经的一片真心被践踏了，感慨真情实感的追星都是要遭报应的同时，索性顺势发布了站子rest公告。

小鬼微博疑似公布恋情

与榛子的真情实感不同，草莓（化名）向来不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追星对她来说只是爱好，是打发空闲时间的娱乐活动，更是一项风险投资。“我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站姐。”草莓经常如此自嘲。

草莓是《偶像练习生》出道组某一成员的站姐，但节目播出期间，她还同时运营了几个其他练习生的粉丝站，只不过随着节目结束，大多也都停止了更新。

在节目录制期间，她和一起追星的姐妹在大厂外租了房，连续蹲守了2个月，拍摄所有上下班的练习生。拍到的图片一部分会供给自己的站子，其余的则会传给提前约图的人或在网上标价挂出，只要对上焦，几乎每套图都能卖到上百元。

草莓在网上追逐韩流已经好几年，也经常飞去韩国看爱豆的演唱会，偶尔会以散粉的立场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一些自己拍摄的爱豆照片。她对粉丝圈生存守则极为了解，得知自己追了两季的韩综《Produce101》被搬来了国内，深知这个模式影响力的草莓就认为这是一个不可错过的机会。据其多年的追星经验，只要押对了人，再把成熟饭圈中的一些套路搬过来，开站、出图、吸粉、卖周边，一个循环下来基本稳赚不赔。

草莓依靠贩卖出道组成员的PB小赚了一笔，转头她便投入了其他追星活动中。从去年8月起，草莓就一直关注第二季节目的消息，当陆续有参赛选手曝光时，她凭直觉迅速选择了一个训练生当Pick，并为其注册了粉丝站。

10月，爱奇艺发布了《偶像练习生》第二季的宣传物料。而在预告片中一位一闪而过的练习生施展，次日便被统计出已有20余个粉丝站整装待发。可见和草莓持有同一想法的人不少。

随着节目的播出，草莓又陆续注册了七八个有好感的训练生粉丝站。但只是偶尔从其他站姐手中买一些图片，以保持站子的更新。

在草莓看来，选秀节目的前期不值得投入太多，广撒网，择优而从之才是上策。这也是大部分站姐的想法，毕竟网络上成百上千个粉丝站，实际在大厂外蹲守的不过数十人。

随着《青春有你》第一次淘汰录制的结束，草莓在购买了几张淘汰成员机场图发布后，也自然的舍弃了该成员站子。而春节假期结束，草莓的大厂生活也即将要开始了。

“当站姐能赚一百万？”“其实不止”

选秀节目的火热来自于让全民参与的淘汰赛制，“你不投我不投，xx何时能出头？”这种赛制下吸引的粉丝最是容易投入真情实感。随着这两年粉丝经济的兴起，饭圈中踩“白嫖”而捧“付费”的行为得到推崇，为自己的“真情实感”买单者也越来越多。

与选秀节目类似，去年暑假火爆的网剧《镇魂》也戳中了万千粉丝的这一心理，为喜欢的明星“付费”成为越来越多粉丝的主动选择。

“转发这个肆月山河，你也能喜提北京首付。”去年八月底，几乎每个追星女孩都被一张水墨图刷屏了，与水墨画淡雅风格十分不搭的是，图片被后期加上去了“财神保佑”几个字。

“肆月山河”是网剧《镇魂》两位主演朱一龙、白宇的粉丝站，之所以被称为“财神”，全因其自制贩卖的PB短期内惊人的销量：PB定价149元加10元运费，链接上架后不到一小时即卖出上万份，截至次日链接关闭，销量16000+份，销售额超过260万。

偶像圈粉丝贩售PB的行为司空见惯，考虑到站姐们跟行程拍图、活动应援等运营站子的高成本，偶尔卖点自制周边回本，只要不是圈钱跑路、价高质差，粉丝大多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某宝稍作询问便可知，一份130页左右的PB成本不超过15元，而20-50页的PB更是只要几块钱。故不少站子会打着“付邮送”的形式兜售，称只收取10-20元的邮费，便可获赠一份20页上下的miniPB，实际上，这都是在以薄利多销形式赚取其中差价。

日韩圈站姐贩卖的PB定价大多在200-500元，不少人更是漂洋过海寻求代购，国内粉丝圈的“付费”意愿没这么强烈，大多定价在几十元，上百的都屈指可数，同时还多会附赠一些如手幅、海报、扇子、小卡等在内的周边，让购买的粉丝觉得价格值得。“肆月山河”正是因为高价x高销量带来的巨额流水，引起了追星界的哗然。

回顾“肆月山河”的“成功”，离不开其背后运营者对粉丝站运营套路的熟悉以及对粉丝心理的把控。

在《镇魂》播出期间，朱一龙、白宇的粉丝数呈指数增长，网络热度空前膨胀。这时，“肆月山河”出现，通过跟拍他们的行程活动并及时更新高质量图文，收割大批粉丝；之后，在需要粉丝体现购买力的品牌活动中多次身体力行，用大单表率；同时，“肆月山河”还兼顾了部分公益行为，塑造出一个有文化有内涵且有经济实力的站子形象，掌握粉丝群体中的话语权。

既获得群众基础又有强大号召力，难以想象这个站子露面仅仅三个月，也正是因为这套过于成熟的运作方式，才引起了部分粉丝的质疑。

有消息称“肆月山河”运营者“欣易酱”为职业站姐，基本上是谁火拍谁。职业站姐通过建立明星的粉丝站，跟随行程拍图出图，再重复以上几个步骤在粉丝圈内建立口碑，只要获得群众基础后，贩卖偶像任何相关周边，都能赚到不少钱。前文提及的蔡徐坤家大粉“你的贤”，也正是以这样的方式骗取粉丝钱财的。

运营站子的高额成本，主要体现在门票、车票、机票上，在代拍、买卖图等业务快速发展的今天，这些成本都得到了有效压缩。与其为昂贵的机票、门票支出大头，不如用零头去换取一些图频，只要保证了站子及时更新，这些图频的来源并没有人会在意。

以机场图为例，因为进入机场门槛低，故代拍费用相对也较低，普通明星一次代拍200-500元左右，流量明星稍贵，拍到的所有内容都会给买家，也有拍完之后出售单张或小包的，单张约5-20元，小包20-30张连拍约30-50元。

而越是难拍的、独家的内容，价值也越高。如采访间、野外拍摄、国外行程，都是代拍的发挥之地。

又如《青春有你》公演录制现场，因为难以携带相机设备进场，能拍到图片的人少之又少，价格也就水涨船高。据了解，公演代拍费用基本在四位数以上，而高人气训练生的图片9张便可卖出3000元的高价。

追星变成越来越稀松平常的事，有人付出真情实感，有人喜提百万流水。过去，粉丝们喜欢调侃爱豆“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如今离明星最近的那批粉丝，簇拥而上的原因却是“你我本无缘，全靠你值钱”。

悄然崛起的追星产业链，让粉丝与明星的关系在明码标价下愈加经不起考验。加之近年来屡屡出现的偶像失格、明星人设崩塌事件，让不少粉丝开始犹豫在追星过程中是否值得投入更多真心。

而对于偶像、明星们来说，如何提高粉丝粘性，收割更为真心与忠诚的粉丝，或许是未来需要认证思考的问题了。